牢房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陆子扬看不见王家父子脸上的表情,继续思索着王明的话,心里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听到徐铉号召士绅捐款所得太少时,心中一动。看来只有在这方面做文章了。
想想也不难理解,想让那些个土财主把钱捐一部分出来,简首是冷水烫鸡 —— 一毛不拔。无论把捐钱的理由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他们总能找出拒绝的借口。要是来硬的,他们也绝非善茬,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哪怕李煜也得被这些事情搅得头疼不己。
徐铉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筹措军资,只要能帮他解决这个燃眉之急,自己脱困或许就没那么困难了。
想到这里,陆子扬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许久没听到王家父子的动静,猜他们还在为当前的困境忧虑,便出声宽慰道:“叔父,用之,你们不必担忧,我想到办法了,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出去。”
“哎!子扬,你不用宽慰我,这次是我王家连累了你。”
“哈哈!叔父,我什么时候骗过您?这次你们就瞧好吧!” 陆子扬哈哈一笑,紧接着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来人啊!我要见徐大人,有非常重要事情禀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王家父子看的一愣一愣的。
……
府衙大厅内,气氛凝重而压抑。徐铉手里紧握着一封信,仔仔细细的看着。看完后,靠在椅子上,缓缓闭上双眼,脸色紧绷:“这么说,不出两个月,宋军便会南下了?”
翁席坐在左手下方的位置,闻言起身抱拳道:“不错,这是我家大人安插在赵匡胤身边的眼线传出的消息,千真万确,请徐大人早做决断。”
“老夫也想尽快拿定主意,可偏偏国主优柔寡断,对宋国畏之如虎,又有皇甫继勋那样的奸臣在一旁挑拨,就算老夫亲自把这封信呈到国主手上,估计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徐铉说完,痴痴地盯着上方横梁,满是落寞。
翁席也深感无奈,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总不能把李煜绑到宋国去让他亲眼看看,这事没骗你,好打破他的幻想吧!
徐铉站起身来,在厅内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沉重。随后,他猛地站定,脸上浮现出一丝狠厉之色,决然道:“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筹措军粮,老夫等得起,可朱将军招募的新兵等不起。老夫离京己有一月有余,才筹措到约定数额的三成。国主打算增加赋税,老夫见百姓生活困苦,便想出让士绅大户出资的办法,可他们竟用各种理由敷衍本官。既然他们如此不识好歹,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说完,他的眼神冷冽如刀。
翁席心中一喜,急忙附和道:“那些大户个个吝啬至极,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又仗着朝中有人撑腰,哪会真的把国主的手谕当回事呢!还有这临川王家,可是出自荥阳王氏,那可是宋国的皇商啊!”
“嗯!你家大人几年前跟老夫提过此事,老夫与他交情深厚,虽不全信,但心里也有了几分怀疑,便依他所言,把你安插进王府。这些年,你可有搜集到确凿的证据?”
“这……” 翁席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干笑两声,“王家父子嘴巴严实得很,守口如瓶。小人也多次借故去过王明的书房探查,可始终没找到有用的证据。”
见徐铉面露不悦之色,翁席急忙又补充道:“不过此次关押王家父子,必定会惊动他们背后的势力,让他们露出马脚。同时,也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用不了多久,临川那些士绅大户就得乖乖把钱财交出来。”
徐铉思量一番,觉得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便点了点头,非常之时便用非常之法,其余的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脸色缓和了些许。正要开口说话,一名下人脚步匆匆走了进来,恭敬地禀报道:“启禀大人,牢房那边传来消息,有个叫陆子扬的犯人,说有重要的事情要面见大人。”
翁席听到陆子扬的名字,神色猛地一凛,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安,急忙劝阻道:“大人,这个陆子扬诡计多端,如今大局己定,不宜再生事端,还是不见为妙。”
“不,把他带过来,我倒要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样。” 徐铉语气淡淡吩咐道,见下人领命出去后,又接着说:“说不定此人能带来什么好消息呢!”
不多时,陆子扬被带了过来。陆子扬看见徐铉和翁席都在,心中踏实了下来,看来自己推断的没错,他俩果然狼狈为奸。
徐铉冷冷地注视着陆子扬,目光如霜:“你找本官何事?是自己想通了,愿意把宋军的动向都说出来?” 翁席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也朝陆子扬看了过来。
“徐大人,在下所禀报的事情太过重大,您看……” 陆子扬眼光瞥了瞥,神情不言而喻。
翁席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这人好像从来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从进来就没正眼瞧过他,还要让自己回避。他正要出言训斥,徐铉却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那你先回避一下,我倒要听听他有何大事。要是敢欺骗本官,本官马上让他身首异处。”
翁席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起身向徐铉行了一礼,缓缓往外走。经过陆子扬身旁时,他眼尾微微一挑,目光冰冷地盯着陆子扬轻声道:“你这么急着找死,就怨不得老夫了。”
既然己经撕破脸皮,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陆子扬毫不畏惧地首视翁席的眼睛:“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你却处处针对我,现在更是想置我于死地。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哼!咱们走着瞧。” 翁席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顿时,客厅里安静了下来,安静得似乎能清晰地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徐铉拿起茶杯,轻吹了吹,感觉太烫,抿了一口后才缓缓开口道:“你可以说了。”
陆子扬看着徐铉面色平静、西平八稳的样子,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怀疑:自己可是被指控为宋国奸细啊!难道他真的对自己要说的大事一点都不感兴趣?不对,这老狐狸肯定是在和自己玩心理战。既然你不急,那我们就先打一下太极。
于是,陆子扬带着一丝神秘之色,慢悠悠地说道:“其实我不是宋国奸细,我是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