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块首付花出去,像在苏建国心口剜掉了一大块肉。那把崭新的钥匙攥在手里,沉甸甸的,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六千块的房款,王老三那边剩下的五千,像两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的压在肩膀上。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房子买都买了,空着就是浪费。省下现在的房租和铺面钱,是眼下唯一能缓解压力的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苏家像上了发条的机器,白天夜市收摊后补觉,下午就全家出动,带着扫帚,抹布,水桶,奔赴那栋破败的旧楼。
打扫的过程充满艰辛。灰尘积了厚厚一层,扫一下就像扬起一阵沙尘暴。朽坏的窗框一碰就掉木屑,墙皮哗啦啦往下掉。院子里半人高的杂草根深蒂固,苏建国挥着借来的旧镰刀,汗流浃背的清理。林婉带着苏暖,一遍遍擦拭着勉强能用的旧家具,清理着蛛网和虫尸。空气里弥漫着灰尘,霉味和消毒水刺鼻的气息。
累,是真累。但看着破败的旧屋一点点被清理出模样,一种带着苦涩的温馨感,也开始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滋生。尤其当苏暖拉着妹妹苏欣,在二楼那个有着巨大破窗户的空房间里跑来跑去,兴奋地规划着“这里是暖暖的公主床”,“那里是欣欣的玩具角”时,林婉疲惫的脸上也会不自觉的露出笑容。苏建国看着女儿们难得的欢快身影,看着妻子眼中重新燃起对家的期待,心里的沉重似乎也被冲淡了一点点。至少,地方大了,孩子们能跑开了。
他们没能力也没钱大修,只是做了最基本的清洁和加固。把楼下相对完好的一间房布置成卧室兼客厅,楼上两个小房间,一个给姐妹俩,一个暂时堆放杂物。厨房勉强能用,厕所还是老旧的蹲坑,凑合着用。家具都是杂货店搬来的旧物,或者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便宜货,东拼西凑。
终于在一个周末的下午,一家人带着简单的铺盖行李,正式告别了狭窄拥挤的杂货店后间,搬进了这栋虽然破旧却独属于他们的二层小楼。
夕阳的金辉透过钉着塑料布的破窗户洒进来,给蒙尘的地板镀上一层暖色。一家人围坐在那张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瘸了一条腿用砖头垫着的旧饭桌旁,吃着林婉煮的简单却热气腾腾的汤面。苏欣抱着自己的小布熊,在新环境里好奇地东张西望。苏暖小口吃着面,感受着这来之不易带着霉味却真实的家的气息,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搬新家的喜悦,有对未来的忧虑,更有一种守护住了什么的踏实感。
这短暂的温馨,像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炸开!不是敲门,是有人用脚狠狠踹在了单薄的木门上!整扇门连同门框都剧烈地颤抖起来,灰尘簌簌落下!
“苏建国!给老子滚出来!”
王老三那破锣嗓子带着狂怒的咆哮,像惊雷一样穿透门板!
屋里的温馨瞬间被撕的粉碎!苏欣手里的勺子“哐当”掉在地上,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扑进林婉怀里。林婉脸色煞白,手一抖,碗里的面汤洒了一桌子。苏暖的心脏猛的一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涌向头顶!来了!还是来了!比前世更快!更凶!
苏建国腾的站起身,脸色铁青,眼神瞬间变的锐利如刀!他几步冲到门后,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隔着门板,声音低沉压抑:“王老三!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门外传来王老三气急败坏的狞笑,紧接着又是砰一脚狠狠踹在门上!“狗日的苏建国!买房挺能耐啊?!藏得够深啊!昨天还钱装孙子,今天就住上大房子了?!真当彪哥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钱我会还!按之前说好的时间!”苏建国咬着牙,背脊死死抵住被踹的摇晃的门板。
“还你妈!”王老三破口大骂,声音充满了被戏耍后的暴怒,“彪哥发话了!剩下的钱,三天!就三天内给老子还清!少一个子儿,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和威胁,一字一顿地透过门缝砸进来:
“不然,哼哼,你这新买的房子嘛,嘿嘿,老子有的是办法让它住不!你信不信?”
“你敢!”门内的苏建国,被这赤裸裸的威胁彻底点燃了!女儿们惊恐的哭声,妻子绝望的眼神,还有门外的威胁,所有的恐惧和压抑在这一刻化作了胸腔里的怒火!
他双目瞬间赤红!猛的弯腰,抄起门边一根用来顶门,小孩手臂粗的旧木棍!那木棍带着沉甸甸的质感,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武器和倚仗!
“王老三!”苏建国咆哮声,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穿透门板,震的空气都在颤抖,“钱!老子一分不少会还!按规矩来!但今天!你敢碰我家人一根汗毛!敢动我这房子一块砖!老子豁出这条命!跟你拼了!”
他双手紧握木棍,横在胸前,死死抵住那扇被踹的快掉了的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门缝,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屋里清晰可闻!冲突,瞬间白热化!千钧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