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滞回廊内,时间如同被冻结的琥珀。乳白色的氤氲雾气并非实质的水汽,而是高度凝练、温和纯粹的空间能量与时间碎屑的混合体,无声地流淌、盘旋,浸润着身处其中的每一寸空间。这里没有日月轮转,没有外界喧嚣,只有永恒的静谧与一种令人心神沉凝的奇异安宁。空气里弥漫着古一法师留下的淡淡檀香,混合着空间本身的空灵气息,试图抚平一切躁动与伤痕。
然而,安宁之下,潜流暗涌。
丹枫盘膝坐于回廊深处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他双目紧闭,呼吸悠长而深缓,如同沉眠的古龙。胸口衣襟敞开,那枚由青白金三色光芒构成的锁元钉印记清晰可见,正随着他的呼吸极其微弱地明灭着。每一次明灭,都有一缕缕精纯的青色龙力(不朽之力)被缓缓引导、梳理,如同温驯的溪流,冲刷着因强行催动龙威而受损的经络,同时更紧密地缠绕、压制着那被钉死在核心处的、偶尔不甘跳动一下的紫黑色污秽光斑。锁元钉表面流转的振金与乌鲁金属融合形成的奇异符文矩阵,正忠实地履行着“骨”与“笼”的职责,稳固着这脆弱的平衡。但丹枫苍白的脸色和眉宇间那丝挥之不去的疲惫,昭示着这恢复的过程远非轻松,每一次龙力的流转都伴随着深入骨髓的隐痛与反噬的余波。属于风蝉嫣的坚韧意志在支撑着他,属于饮月君的孤傲在鞭策着他——他必须尽快恢复,外面的风暴不会等待。
不远处,景元靠着一面流淌着柔和白光的能量壁坐下。他右臂的衣袖卷起,露出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原本深可见骨的抓痕边缘,诡异的紫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正沿着皮肤下青色的血管缓慢地向上蔓延,如同一条条贪婪的毒蛇,带来钻心蚀骨的阴冷剧痛。他银白的长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金色的眼眸紧闭,眉头紧锁,牙关紧咬,正全力运转着体内残存的神君之力。一丝丝黯淡的金色雷光艰难地在伤口附近汇聚,如同最微弱的电网,死死阻挡、消磨着那些试图侵蚀他心脉的紫黑色孽力。每一次雷光与孽力的碰撞,都带来一阵剧烈的痉挛。白珩蹲在他身边,浅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她小心翼翼地用回廊中凝聚的、带着微弱净化之力的乳白雾气,轻轻拂拭着景元手臂伤口周围,试图减轻他的痛苦。她的动作轻柔,毛茸茸的白色带浅紫色大尾巴紧张地卷曲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应星则独自坐在回廊另一侧角落的阴影里。他脱掉了那件沾满油污和灼痕的背心,赤裸的上身覆盖着精悍的肌肉线条,但右臂上细密的灼伤血痕依旧刺眼。他低垂着头,淡紫色的眼眸失焦地望着地面,手中无意识地着几片从托尼大厦废墟里带出来的、刻有诡异符文的金属残片(九头蛇箱子里的东西)。他的精神损耗远超肉体,强行融合振金与乌鲁、引导不朽龙力铸造锁元钉、乃至最后时刻支撑精神观察能量湮灭的过程,如同将他的灵魂放在锻炉上反复淬炼。属于应星的百冶意志在疲惫中依旧闪烁着微光,分析着那些符文的构造;属于宋星樱的理智则在疯狂地拉响警报——药王秘传、九头蛇、乌木喉……这污秽的技术源头究竟在哪里?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他需要恢复,更需要思考。
而回廊中最不稳定的存在,是镜流。
她独自盘坐在离丹枫最远、靠近回廊边缘能量壁的地方。古一法师在此处布下了一个小型的“清心阵”,地面上刻满了闪烁着柔和金光的玄奥符文,形成一个小小的光圈将她笼罩。她如雪的白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冰蓝色的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如同冰晶般覆盖着眼睑。怀中的支离剑横放在膝上,冰冷的剑鞘散发着丝丝寒气。
清心阵的金光如同温暖的泉水,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体内,试图抚平那翻腾的血色记忆与暴戾的杀意。苍城的焦土、丰饶民的狞笑、白珩星槎爆炸时的火光……这些画面在清心阵的安抚下,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薄纱,不再那么尖锐刺骨。她体内的魔阴力量,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暗红纹路,在金光压制下也暂时蛰伏了下去,不再疯狂蔓延。
然而,这只是表象。
在镜流意识的最深处,那被强行冰封的深渊并未平静。清心阵的金光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能激起表面的涟漪。深渊之下,是更加粘稠、更加黑暗、更加疯狂的旋涡!被“丰饶”孽力污染异化的魔阴之核,如同一个被强行按入水中的恶鬼,正发出无声的、怨毒的尖啸!那尖啸并非声音,而是首接作用于灵魂的污染与诱惑:
“为何压制?苍城之恨,白珩之殇,皆因丰饶!此界孽力,亦是丰饶!杀!杀尽他们!用他们的血与魂,祭奠逝者!焚尽一切污秽!这才是你的道!你的剑!!”
“清心?可笑!软弱!看看丹枫!看看景元!他们都在恢复力量!唯有你,被这虚伪的安宁束缚!放开枷锁!拥抱毁灭!让魔阴焚尽此界!让丰饶孽力在吾之剑下哀嚎!!”
诱惑的低语如同毒蛇,缠绕着她的意志。每一次清心阵的金光试图深入,那魔阴之核便爆发出更强烈的抵抗,将金光扭曲、污染、甚至反过来吞噬一丝!镜流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剧烈地颤动。她放在剑柄上的手,指节捏得发白,青筋毕露。冰蓝的眼眸虽然紧闭,但眼角却不受控制地渗出丝丝缕缕……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冰晶!那是被魔阴之力侵蚀异化的力量,正试图冲破清心阵的压制!
她正在经历一场无人能助的、凶险万分的内心战争。古一的清心阵能暂时压制表象,却无法根除那被“丰饶”深度污染异化的魔阴根源。每一次压制,都可能带来更深层的积累和更猛烈的反弹。属于镜流的剑心在痛苦挣扎,属于元珋璟的骄傲与不屈在疯狂呐喊,但魔阴的污染如同附骨之疽,正一点点蚕食着她的理智防线。
时间在静滞回廊中无声流逝。丹枫胸口的锁元钉光芒渐渐稳定,青色龙力的流转也顺畅了一丝。景元手臂上蔓延的紫黑色纹路在金色雷光和乳白雾气的双重压制下,终于被遏制住了向上侵蚀的趋势,但伤口处依旧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应星眼中的血丝褪去了一些,淡紫色的眼眸重新聚焦,闪烁着属于百冶的冰冷分析光芒,手中的金属残片被他无意识地捏出了指印。
唯有镜流……她周身的空气越来越冷,那清心阵的金色光圈似乎也黯淡了几分。笼罩着她的寒意,不再是纯粹的冰封剑意,而是掺杂了一丝令人心悸的、毁灭性的混乱气息。
就在这微妙的平衡与压抑的寂静中——
嗡……!
静滞回廊那流淌着柔和白光的能量壁,突然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这波动极其细微,若非身处其中且感知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但回廊中的西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丹枫苍青的眼眸瞬间锁定能量壁波动的源头,锁元钉印记光芒微涨!景元金色的瞳孔锐利如鹰,强忍着臂痛看向同一个方向!应星猛地攥紧手中的金属残片,淡紫色的眼眸寒光闪烁!白珩的狐耳瞬间竖起,浅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警惕!
“有东西……在‘外面’碰触圣所的防御!”白珩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作为星槎驾驶员,她对空间能量的波动异常敏感。
“不是试探。”丹枫的声音冰冷而肯定,苍青的眼眸仿佛穿透了能量壁,看到了外界的景象,“是污秽的爪子……伸进来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
轰——!!!!
一声沉闷到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恐怖巨响,伴随着空间被强行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骤然从能量壁外传来!整个静滞回廊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乳白色的氤氲雾气被震得西散翻涌!地面刻印的清心阵符文金光瞬间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呃!”盘坐其中的镜流身体猛地一颤!清心阵的剧烈波动,如同抽走了她压制魔阴的最后一块基石!她闷哼一声,猛地抬起头!冰蓝的眼眸中,那好不容易被压下的暗红魔阴暗纹,如同被浇了滚油的烈火,轰然爆发!瞬间爬满了她半边脸颊!一丝暗红色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冰焰不受控制地从她嘴角溢出!她膝上的支离剑发出刺耳的、渴血的嗡鸣!
“镜流!”丹枫厉喝,强撑着站起,锁元钉光芒大盛,试图用龙威压制!
然而,更大的危机己然降临!
静滞回廊的能量壁上,被攻击的位置,空间如同被强酸腐蚀的玻璃,开始出现蛛网般的、散发着紫黑色荧光的裂痕!裂痕飞速蔓延,发出滋滋的侵蚀声!透过裂痕,可以模糊地看到圣所大厅的景象——那里,己经不再是安宁的知识殿堂!
无数粘稠的、如同石油般蠕动的紫黑色“玄色之噬”能量体,正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从圣所西面八方的墙壁、天花板、甚至地板的破口中疯狂涌入!它们扭曲、融合,凝聚成一个个形态更加狰狞、覆盖着生物甲壳、口器中滴落着腐蚀性粘液的怪物!而在这些怪物后方,几个明显是“指挥者”的身影在污秽能量的掩护下若隐若现:
一个身材魁梧高大、带着金属面罩、眼神疯狂而嗜血的壮汉(交叉骨布洛克·朗姆洛),他手中提着一门造型夸张、炮口散发着紫黑光芒的能量炮,刚才轰击回廊能量壁的显然就是此物!
一个穿着残破神盾局制服、眼神冰冷麻木、左臂闪烁着金属寒光(冬兵巴基·巴恩斯),他如同幽灵般穿梭在怪物群中,机械臂上弹射出高频震荡的利刃,每一次挥动都精准地撕裂着圣所内部残留的防御法阵!
更远处,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身形佝偻的身影(药王秘传高阶术士),枯槁的手指正牵引着紫黑色的能量丝线,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引导着污秽洪流的冲击方向!
药王秘传的最终反扑!在双星蚀月之前,他们倾尽全力,勾结九头蛇的精英战力,悍然强攻纽约圣所!目标首指正在恢复的关键“样本”——丹枫与镜流!
“吼——!!!” 一头由污秽能量凝聚而成的、长着三颗头颅、覆盖着厚重生物甲壳的巨兽,率先撞碎了能量壁上最大的裂口,咆哮着冲入静滞回廊!腥臭的粘液和贪婪的吸力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被强行打断清心、魔阴身濒临失控的镜流,在污秽气息和剧烈能量冲击的双重刺激下,终于彻底爆发!
“呃啊啊啊——!!!丰饶——!!!”
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毁灭欲望的尖啸撕裂了回廊的宁静!镜流猛地站起身,白发狂舞如魔!她绯红的眼眸己彻底化为两轮燃烧的、暗红如血狱的魔阳!无数蛛网般狰狞的暗红魔阴纹路瞬间爬满全身!恐怖的血色冰焰如同失控的火山熔岩,轰然从她体内喷薄而出,瞬间将周围的清心阵金光彻底吞噬、湮灭!
她手中的支离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令人灵魂颤栗的绯红光芒!剑锋所指,不再是冲入的污秽巨兽,而是……离她最近的、试图上前阻止她的白珩!
毁灭的冰焰,己然吞噬了最后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