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娇软郡主vs小可怜皇子1
在京城最煊赫的将军府深处,雕梁画栋掩映着繁花似锦的庭院。
这里,是乔晚诞生的地方,也是她整个童年被温柔与骄纵包裹的暖巢。
她的母亲,是当朝皇帝谢凛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长公主谢明华。
谢明华身份尊贵,性情刚烈却也至情至性,深得皇兄信任与爱护。
她的婚事是皇帝亲自指给战功彪炳、手握重兵的镇国大将军乔振业的。
这桩婚姻不仅是天家对重臣的恩宠,更因二人情投意合,成为京城一段佳话。
乔晚的降生,是锦上添花的极致。
她甫一落地,啼哭声便格外洪亮,接生的嬷嬷喜滋滋地抱着这团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连声说“小郡主天庭,福相天成”。
皇帝闻讯大喜,襁褓之中便亲封为“昭华郡主”,食邑八百户,恩宠之盛,一时无两。
长公主对这个唯一的女儿视若珍宝,恨不得将天上星辰都摘来给她。
大将军乔振业在外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铁血阎罗”,回到府中对着咿呀学语的小女儿,却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粗糙的手指笨拙地逗弄着女儿柔软的脸颊,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府中上下,从管家到洒扫的小丫鬟,无一不将这位小郡主捧在掌心。
她一笑,满府生辉;她一哭,所有人都手忙脚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哄她。
乔晚也的确不负众望。
她生得极好,继承了父母容貌的所有优点。
幼时便是雪玉可爱,肌肤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浸在清泉里的黑葡萄,睫毛卷翘浓密,扑闪间自带一股无辜又灵动的神采。
小脸圆润,笑起来时颊边陷下两个深深的梨涡,甜得能把人心融化。
无论谁见了她,都忍不住心生喜爱,连最严肃的老臣在宫宴上远远瞥见这个粉团子,紧绷的面容都会柔和几分。
她是在毫无保留的爱意和纵容中长大的。
因此,骨子里也养出了一些小娇纵。
想要的东西,眼巴巴地瞅着,小嘴一扁,鲜少有不立刻送到她眼前的。
偶尔犯了小错,闯了不大不小的祸,自有心疼她的嬷嬷、宫女甚至闻讯赶来的皇叔伯们抢着为她开脱、求情。
久而久之,她便有了那么一点“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脾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娇蛮。
但这娇蛮在她那张过分可爱的脸蛋和清澈的眼神映衬下,非但不惹人厌,反而更添了几分鲜活灵动的生气,让人只想满足她的一切愿望。
所有人都笃定,这颗将军府的明珠,待长成后,必定是倾国倾城的绝色。
……
与将军府的暖阳普照截然相反,皇宫深处最偏僻的“静思苑”,实则是冷宫,是七皇子谢沉渊自出生起便挣扎求存的地方。
他的出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算计与耻辱。
他的生母,只是一个姿色平平、野心却不小的低阶宫女柳氏。
一次皇帝谢凛酒醉后,她处心积虑地爬上了龙床,侥幸得孕。
她本以为能借此飞上枝头,母凭子贵。
然而,皇帝谢凛清醒后震怒非常。
他本就对后宫之事不甚热衷,更厌恶这等下作手段。
柳氏的容貌性情皆不入他的眼,这个意外的孩子,只让他感到被冒犯和厌弃。
柳氏勉强被封了个最低等的“美人”位份,便如同被打入冷宫般丢进了静思苑。
她将所有的怨气和未能实现的野心,都转移到了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她恨他为什么不是个公主,公主或许还能用来和亲,恨他为什么不能像其他皇子那样讨皇帝欢心,恨他为什么不能成为自己翻身青云的阶梯。
她认定是谢沉渊的“不争气”,才让她落得如此境地。
小小的谢沉渊,从有记忆起,感受到的母爱便是冰冷、怨怼和时不时的责打。
柳美人从不掩饰对他的厌恶,常常指着他的鼻子骂:“没用的东西!废物!”
她极少抱他,更别提温言软语。
她的“照顾”,仅限于保证他不被饿死冻死,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存。
宫里的人最是势利。
皇帝的态度摆在那里,柳美人又不得宠,连带着谢沉渊这个“七皇子”也成了透明人,甚至比透明人还不如——他是皇帝耻辱的印记,是宫人们避之不及的“晦气”。
内务府的份例被层层克扣,送到静思苑的,只有勉强果腹的粗糙食物和几件洗得发白、永远不合身的旧衣。
冬日里的炭火永远不足,小小的谢沉渊常常在寒冷的夜晚蜷缩成一团,听着母亲压抑的啜泣或咒骂,独自熬过长夜。
宫人们见了他,要么视而不见,要么敷衍地行个礼,眼神里却满是鄙夷和疏离。
皇子们读书习武的场所,他偶尔也能去,但永远是缩在光线最暗、离中心最远的角落,像一道格格不入的灰影。
其他皇子公主们呼朋引伴,嬉笑打闹,他永远是孤身一人。
没人愿意和他说话,没人愿意靠近他。他的存在,仿佛是这金碧辉煌宫殿里的一抹碍眼的污渍。
在谢沉渊七岁那年,柳美人积郁成疾,又无良医诊治,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带着满腔的不甘和怨毒,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临死前,她枯瘦的手紧紧抓着儿子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他,用尽最后力气嘶吼:“都怪你……都怪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那眼神里的恨意,成了谢沉渊幼年最深的噩梦。
柳美人死后,静思苑彻底成了被遗忘的角落。
谢沉渊的处境并未好转,反而更加孤寂。
皇帝对这个儿子仅存的最后一点义务,也只是确保他活着。
一个老太监被指派来“照看”他,不过是每日丢些残羹冷炙,确保他不死罢了。
谢沉渊就在这无边的冷漠和寂静中,像一株石缝里的野草,沉默而顽强地生长着,过早地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将所有的情绪深埋心底,用一层冰冷坚硬的外壳包裹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