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天文台的夜间观测活动海报贴满了整个初中部。黎夏踮着脚尖，手指划过海报上"双子座流星雨"几个烫金大字，扭头看向身后的闻黎声："去不去？"
闻黎声的目光在"家长同意书"几个字上停留了片刻："父亲这周在新加坡。"
"那就是去！"黎夏一把扯下海报，"我让我妈签两份。"
周五晚上，五十多名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聚集在天文台。黎夏穿着姐姐寄来的德国星空T恤，闻黎声则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看起来像是要把整个家当都搬来。
"里面装的什么？"黎夏好奇地戳了戳背包。
闻黎声神秘地眨眨眼："观星装备。"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们当头一棒——由于人数过多，学校安排大家分组使用望远镜，每组只有十分钟观测时间。
"这能看到什么啊..."黎夏嘟囔着，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
闻黎声突然拽了拽她的袖子，眼神示意侧面的消防通道。黎夏心领神会，两人趁着老师不注意，悄悄溜出了人群。
"去哪？"黎夏压低声音。
"屋顶。"闻黎声己经推开了安全门，"天文台设计图显示，西侧屋顶是平的，视野270度无遮挡。"
五分钟后，他们爬上了学校最高的平台。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初夏特有的温暖与青草香。抬头望去，整片星空像一块缀满钻石的黑丝绒，璀璨得让人屏息。
"哇..."黎夏仰着头转了一圈，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闻黎声及时扶住她的肩膀，然后从那个神秘背包里掏出一张野餐垫、两副专业观星镜，甚至还有保温瓶和两个杯子。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黎夏惊讶地接过热可可。
"周三。"闻黎声铺好垫子，"天气预报说今晚能见度最佳。"
他们并肩躺下，热可可的甜香在夜风中氤氲。起初两人还认真辨认星座，但随着流星雨的开始，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惊叹。
"快许愿！"黎夏看到第一颗流星划过时，猛地抓住闻黎声的手臂。
闻黎声难得地没有嘲笑她的迷信，而是乖乖闭上眼睛。黎夏偷偷瞥了他一眼——星光下的少年睫毛轻颤，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美好得像幅画。
"许了什么愿？"流星过后，黎夏忍不住问。
闻黎声睁开眼睛，目光投向无尽的星空："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他顿了顿，"你呢？"
"我希望..."黎夏深吸一口气，"将来能成为一名动物科学家，去非洲保护濒危物种。就像珍妮·古道尔那样，和大猩猩做朋友。"
闻黎声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你会做到的。"
"真的？"黎夏有些不好意思，"我成绩没你好，脑子也没你聪明..."
"但你比我勇敢。"闻黎声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敢在暴雨天救蜗牛，敢在全校面前表演'魔术'，敢..."他突然停住，移开视线，"敢做真实的自己。"
黎夏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从未想过，在闻黎声眼中，自己竟有这么多闪光点。
"那你呢？"她转移话题，"你的梦想是什么？"
闻黎声沉默了很久，久到黎夏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就在她准备换个话题时，他突然开口："我想建造能飞向星星的房子。"
"啊？"
"不是比喻。"闻黎声的眼睛在星光下闪闪发亮，"可居住的航天器，能带普通人去太空旅行的那种。"他指向天边的某颗亮星，"想象一下，在那里醒来，看着地球从窗外升起..."
黎夏从未听过闻黎声如此热情地谈论一件事。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活力，手势也变得生动起来，完全不同于平日里那个克制的优等生。
"太酷了！"她由衷地赞叹，"你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航天工程师！"
闻黎声的笑容却淡了些："父亲希望我读商学院，继承家业。"
"那又怎样？"黎夏坐起身，"你可以同时学啊！白天当霸道总裁，晚上造火箭！"
闻黎声被她夸张的手势逗笑了："现实不是漫画书。"
"但也不是你爸说了算啊。"黎夏突然正色，"听着，闻黎声，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如果你都实现不了梦想，那世界上没人能了。"
夜风拂过两人的发梢。闻黎声定定地看着黎夏，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最终，他伸出小指："那约定好了？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一起实现梦想。"
黎夏毫不犹豫地勾住他的手指："约定！你造太空房，我保护地球动物，完美分工！"
两只手紧紧勾在一起的瞬间，一颗特别明亮的流星划过天际，仿佛宇宙也在为这个约定见证。
他们重新躺下，分享着闻黎声带来的星空饼干。黎夏指着天空中的一个个星座，讲述着她从姐姐那里听来的各种神话故事；闻黎声则科普每个星座的实际距离和恒星类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间悄然流逝。
"其实..."闻黎声突然打破沉默，"有时候我感觉心里住着一只吞情绪的怪兽。"
黎夏侧过头："什么意思？"
"就像..."闻黎声斟酌着词句，"明明应该开心的事，却感受不到快乐；明明很小的问题，却会突然喘不上气。"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手腕上的红绳手链，"医生说这是..."
"闻黎声！黎夏！"
一声怒吼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天文台的老师站在消防通道口，手电筒的光柱首射过来："立刻下来！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回程的校车上，两人被安排坐在最前排，全程接受老师的"注目礼"。但黎夏的思绪还停留在屋顶上闻黎声那句未完的话。"医生说这是..."——是什么？她偷偷瞥了眼身旁的闻黎声，发现他正望着窗外，表情平静得近乎空白。
下车时，闻黎声突然塞给她一张纸条："回家再看。"
黎夏忍到进家门才展开纸条，上面是一行工整的字迹：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那只'怪兽'的事，下次再告诉你。P.S. 流星雨的照片我发你邮箱了。"
黎夏匆忙打开电脑，收件箱里果然躺着一封新邮件。附件是十几张星空照片，最后一张却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她和闻黎声的自拍，显然是他趁她不注意时拍的。照片中的她仰头指着天空，侧脸被星光镀上一层银边；闻黎声只露出半张脸，但眼里的笑意清晰可见。照片角落写着日期和一行小字："星空下的约定"。
黎夏将照片小心地保存到隐藏文件夹，然后翻开日记本。今晚有太多值得记录的东西：流星雨、太空房、吞情绪的怪兽...但最终，她只画了一片星空和两个火柴人，在旁边写道：
"今天和闻黎声约定了一辈子的事。PS：他眼里的星星比天上的还亮。PPS：那只'怪兽'到底是什么？"
窗外，一颗迟到的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黎夏不知道的是，同一时刻，闻黎声正站在云顶别墅的露台上，往手机里输入一条定时发送的邮件：
【主题：星空照片备份】
【发送时间：五年后】
【正文：黎夏，如果你收到这封邮件，说明我可能己经...算了，不重要。只希望到那时，你己经离梦想更近了一步。那晚我说谎了，我的愿望其实是：希望你的每个星空都不孤单。L.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