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日新月异
他们这边过年前三天就开始忙活了。二十七、二十八开始炸东西、蒸馒头。
各家有各家的吃法，炸的东西也很多花样。光是鱼就有七八种。有河鱼，有海鱼。有鲜的，也有咸的。有炸麻花、面片的，十几种面食玩出了花样。也有炸茄盒、藕盒、春卷的。还有腌好的香椿，那炸出来的味道简首绝了。
祁三算死后，老村长对他们一家很照顾。只是陶磊死后走动就没那么频繁了。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老村长三个儿子，也不方便登门。儿媳妇倒是能去。可不乐意啊。谁家也不富裕，凭啥要给别人啊。
老村长也没办法，就算帮也是躲着儿媳妇们的。但他老了没钱，上门帮忙也怕被说闲话。时间一长也就息了那闲心。首到陶润找到他帮忙给陶德转学，两家人才又走动起来。
陶润出手大方，年前给老村长送礼送的最重。一箱酒、两条烟，一只鸡还有两条鱼。最重要是还有一大串的香蕉。
这香蕉在当时可是稀罕物。毕竟这是北方没有的，听说是坐飞机过来的那。要知道他们可是连飞机都没见过的那。
村里人离飞机最近的时候，就是每当看到有飞机从天上飞过，村里的孩子就会指着天上大喊，‘飞机飞机你下来，我要为国打架去’。
这个不是歌谣的歌谣在周围几个村子都有。祁红霞曾对他们说，她小时候喊的是，飞机飞机你下来，我要为国打仗去’。一个字的差距，不过是从‘打仗’变成了‘打架’，可这格局就被拉得老大了。
比陶润更小的孩子嘴里喊得也变了。变成了，‘飞机飞机你下来，我要北国打仗去’。得，格局回来了，就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也不知道这个北国是个什么国。
其实这都是口口相传的。小孩子听大孩子这么说，就跟着学。他们不认字，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意思，反正差不多就行。就是个仪式。
这个莫名其妙，也并没有什么存在必要的仪式就是他们村里的人离飞机最近的地方。所以这个坐过飞机的香蕉，立马就高大上起来。
其实陶润之所以买香蕉，就是想让老村长吃个新鲜。毕竟他这辈子也没出过东河县，更没见过这稀罕物。再就是香蕉它软，适合老人。
因为陶润的豪气，老村长的三个儿媳对姐俩的态度尤其的热切。就像是看到了自家亲闺女似的。二十九晚上还特意跑过来嘱咐他们让他们明天不用准备饭了，他们会给她送的。
在北方过年，没有过年不吃饺子的。但在陶润他们这年三十中午是不吃饺子。
年三十是过年，所有的好吃的都要上桌。不管家里人多人少，鸡、鸭、鱼、肉，都要整齐了才体面。也不管吃不吃得了，要的就是好寓意。
老村长家的三个儿媳商量好了，一家出西个菜，不重样的。就是从自家菜里扒拉出一小碗就行，也不费事。弄多了也怕他们吃不完。
过年吃鱼是有讲究的。不管你是蒸啊、煮啊，还是炸啊。在大的鱼，炸了做糖醋的都行，但是是万万不能剁的。必须是完完整整的一条鱼。而且不能去头。这叫有头有尾。
鱼，同‘余’同音。寓意‘年年有余’。代表着人们美好愿景，希望明年都有富余，不会饿肚子。鱼，有头有尾，寓意着明年从头到尾一年都有富余。
三十晚上是必须吃水饺的。就算没有菜，也不能少了水饺。而且晚上守岁的时候还要在吃一顿。就是晚上十二点。而且都是胡萝卜馅的。因为据说是因为胡萝卜是红的，喜庆。说起来都是为了图个好兆头。
陶润和陶德都不喜欢吃胡萝卜馅的。很奇怪，他们喜欢吃胡萝卜，但必须是生的。他们啃的比谁都欢。但是熟的就不喜欢吃了。以前都是爸爸妈妈端到跟前，强迫着，才会一人吃一个。
两姐弟同时想到爸妈，面面相视，感觉跟这喜庆的世界格格不入，不由得泪流满面。
郭盟是老村长的大孙子，今年十八，早就不上学了。如今在镇上的修车厂当学徒。他正和弟弟们打牌那，就被他妈拉了壮丁。大半夜的端着饺子给他俩送来了。
虽说是大半夜，但是三十晚上是不同的。年三十晚上所有人家的灯都会亮起，而且整夜不灭。在抠门的人家也是如此。有人说这是为了驱赶年兽。就跟燃放爆竹的传说是一样的。还有的人说是为驱逐厄运。
而在陶润获得的传承记忆中也有这么一个故事······
相传在过去有很多土匪会进村抢劫。他们在抢劫之前会派人踩点，然后在抢过的房子里会点一盏灯做上记号。然后有一天晚上，就在他们再次进村抢劫的时候，有一个老婆婆，一晚上都没有熄灯。然后很幸运地就逃脱此劫。
所以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就有了灯亮到天明，避开厄运祈求平安的说法了。
大年初一要拜年的。有些人会起的特别的早，似乎跟人比赛一样。到了人家，磕头拜年，还要炫耀一句，‘爷爷，我可是第一个来的’。意思是我把您放心上，所以早早的来了。
农村里没出嫁的小姑娘是不用跑出去拜年的。这若不是祁红霞去世的第一年，陶德也要去挨家挨户拜年的。但就算这样，他还是要拜的。不过要等下午，所有人都拜完了后。
虽然家里没有长辈了，但是还是有人来拜年的，不过拜的却是牌位。气氛也没有在别人家的喜庆。所以大多数都是问候两句就走了。
两姐弟是过了十五才回去的，跟他们一起的还有郭北。陶德的小竹马，铁哥们，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郭北不过是说了句想去镇上逛灯会，陶润就说服了他爸妈把他带来了。
陶润给了两人一人一百，任他们逛。陶德有些嫉妒。凭什么姐姐要对郭北那么好？不过他是个大度的，郭北是他的朋友，他也就只是这么想了想，并没有发脾气。
陶润之所以对郭北那么好，是因为上一世在陶德腿瘸了后，这孩子偷了自家钱给她，想让她给陶德看病。结果被他爸妈一顿好打。
郭北是个很好的孩子。很仗义。那时候陶德因为腿的事有些自卑，被人指着鼻子骂瘸子也不还嘴。都是郭北冲上去跟人拼命的。
对他们有恩的，陶润都记着呢。
不过是过了个年，镇上就突然多了好几家以前没有的店。什么过桥米线啊、酸辣粉啊什么的。陶德不明白，米线和粉丝有什么不同，而且为啥要过桥。但他还是选了牛肉面。因为这里面的也很特别。
面馆的人，跟他们都不一样。他们的鼻子高高的，整张脸看起来都是凸出来的。有些怪，但是还挺好看的。
他们刚进门，老板就问他们要吃牛肉面还是羊肉面。郭北张口就问有没有猪肉的。老板的脸当场就拉下来了。黑着脸说没有。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些长的跟他们不一样的人是回民。也就是回族。而那样的店有很多，它们都有一个一样的名字，‘兰州拉面’！
陶德是好好学生，后来他去问了老师，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佛教、道教之外，还有一种教派叫伊斯兰教。而伊斯兰教的教徒就是不吃猪肉。
李名才听说他犯过的蠢事后，哈哈大笑。说他们遇上了一个好脾气的。不然肯定会被打的。
不过李名才给出的理由也很魔性：“因为回民的祖先是朱元璋，而朱元璋姓朱，所以回民都不吃猪肉。最好提都不要在他们身边提。”
这解释就很魔性，但是周围的人还都跟着点头。比起老师说的伊斯兰教的信仰什么的，他们似乎更愿意相信这个一听就有些荒诞的解释。
因为那样更具有戏剧性和神秘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