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乐语的双手微微颤抖,分不清是生气还是害怕。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嫁给城主做小妾?凭什么?我不想嫁。”
她喃喃自语,仿佛在替刚满十六岁的自己回答父亲的话。
那日没能说出口的话,在今天终于说出口了。
她记得那日凌父微微颤抖的手,是兴奋。
她记得那日凌母微微颤抖的手,是不忍。
凌乐语是个脑子活泛的人,她很快就想明白隐藏在婚事中更深层次的东西,以凌父在春城的地位根本不可能和春城城主搭上关系,所以这个婚事只能是主家一力促成的。
主家可以通过送出一个不重要的旁系女来巩固与城主的关系,使春城凌家更上一层楼。
城主可以娶一个不重要的凌家女与凌家产生更深层次的利益纠葛,巩固自己与世家大族之间的关系。
而凌父当然也能从中获利,这是对女儿利益最大化的处理,很合算不是吗?
甚至他们最后还能说一句,凌乐语也真是个有福气的,能进城主府享福了。
最后凌乐语成为了最大的受害者,她的肚子会在城主府的屋子里一点点变大,她的双脚会在城主的围墙中一点点变小,她的生命会在城主府的门槛里一点点枯萎。
这是凌乐语原本的命运,但她那天下定决心做了自己这辈子最大胆的一件事。
这个受害者撂挑子不干了。
那些人眼见着到嘴的鸭子马上就要飞走了,他们慌了。
他们无法,只能挑选出下一个受害者填补这个窟窿。
凌乐语见到凌宇轩这副愤怒的模样,也不难猜出那个被选出来填窟窿的就是他的妹妹凌嫣然。
凌嫣然只比凌乐语小两岁,是春城凌家为数不多的适婚女子。
春城城主在春城一手遮天,凌家不想得罪他。
凌家本家虽然在望仙城小有声望,但强龙不压地头蛇,望仙城凌家的手伸不到春城,也不想伸到春城。
凌嫣然本能和凌宇轩一起来望仙宗做内门弟子,可惜了。
所以凌宇轩痛恨凌乐语,恨她毁了妹妹的前程。
他不敢痛恨自己的家族,他不敢痛恨春城城主,他只能痛恨弱者凌乐语。
可凌嫣然的悲剧是凌乐语造成的吗?
显然不是。
如果凌乐语从凌家获得资源,从而得以修仙;如果凌乐语从凌家获得名利,从而得以在春城中横行,如果凌乐语从凌家得到善待,从以童年无忧,那么凌乐语逃婚就是对凌家忘恩负义。
可是没有,凌乐语什么都没有得到,她做着和其他普通人一样的活计,甚至比其他人更累更苦。
她是春城数万人中最普通的一个。
所以凌乐语也不需要为了凌家燃烧自己。
这场由凌乐语开始,以凌语嫣为止的婚事就是一场巨大的利益交换阳谋,金钱、地位、修为、名利、情绪……
诸上种种,不是心甘情愿,而是利益使然。
凌乐语不甘心服从命运,她尽力逃离。
如果有人认为她忘恩负义,那抱歉了,她根本不在乎,那是他们的想法,不是自己的想法。
贪婪的家族和强势的城主共同将凌语嫣推入深渊,和她凌乐语有什么关系。
修仙修心,凌乐语问心无愧。
“凌乐语,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凌宇轩见凌乐语无视了他,变得更加愤怒,他拿出一把菜刀状法器砍向凌乐语。
经常处于高位的人一旦被低位者无视,会感到自己的权威和自尊受到了践踏,对低位者更加怨恨。
尤其是像凌宇轩这种处在不高不低位置的人,更是把欺软怕硬演绎到了极致。
他可以在凌墨白手底下充当着狗腿子的角色,却不允许往日的弱者凌乐语无视他,因此他要用武力来证明自己的权威。
凌宇轩还是曾经那个凌宇轩,但凌乐语己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凌乐语。
凌乐语拿起自己自己在农田农作用的农具击向凌宇轩的菜刀。
凌宇轩被震地一踉跄,稳住脚步后将自己炼气五层的威严全力释放,企图压凌乐语一头。
凌乐语也不甘示弱,首接释放出炼气八层的威严。
凌宇轩被压弯了膝盖。
“真是个废物!”
凌墨白心中暗骂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