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倪项明、裴惊澜、戴遥三人故意落在顾昭后面。
待其他两个总旗走远，只剩下几片落叶在石板路上打转，三人终于停住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挂着几分尴尬和算计。
最终，倪项明一咬牙，率先走了上去，挡在了顾昭面前。
“顾兄弟，”他搓着手，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关于萧凛那事……你听我解释，真不是我非要挖你墙角，是他自己……他自己跑来找我，说要来我手下，我，我……唉！”
他干笑了两声，却怎么也圆不回来。
裴惊澜和戴遥也连忙凑上来，活像两个刚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小丑。
“顾兄弟，你信不信，我俩真没想挖你人！”裴惊澜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就是昨天，叫朱春明和张彪过来，不过就是‘聊聊天’，你信嘛？”，脸上挂着哭笑不得的表情。
顾昭静静听着，微微颔首：“我信。”
他并非不讲情面之人，大家同属一个百户府，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对方既然主动低头，他也没必要赶尽杀绝，把关系彻底弄僵。
“我就知道顾兄弟是明察秋毫、爽快之人！”倪项明像是得了赦令，立刻拍着胸脯。
“那我这就让萧凛带人回去！”
“倪哥，”顾昭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人各有志，萧凛想去你那便随他吧。不用让他回来了，不过你得给我再补一个小旗的队伍。”
顾昭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
倪项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好好好，兄弟说的是！人才流动嘛，这很正常，就当是咱们互相交流一下，让他们在不同领导下历练历练，哈哈，这有助于成长，对不对？哈哈！”
他干笑两声，连忙补充道，“这样，今晚，我们三个做东，教坊司，请顾兄弟去喝一杯，一醉方休，你看如何？”
顾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算是应允：“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昭回到自己院中，唤来手下亲信，低声吩咐道。
“给我家门房传个话，就说我夜里要外出执行任务不回去了。”
他心里清楚，晚上去教坊司这事儿，听上去实在不像正经事，司马如萱知晓了定会生气，偶尔撒个善意的谎言，倒也无伤大雅。
夜色如墨，凉意袭人。
倪项明三人早己在锦衣卫府门口备好了马车，静静等候顾昭。
像他们这种总旗之流，身为堂堂八品官员，若非有十万火急之事，出门自是不会骑马，唯有乘坐豪华马车，方能彰显身份与排场。
为了顾昭，倪项明特意寻来一辆豪华宽敞的西驾马车。
车厢雕梁画栋，气派非凡，内部空间极为宽敞，摆放着精致的桌子茶几，即便容纳十人，也丝毫不显拥挤。
顾昭迈步登上马车，只见倪项明、戴遥和裴惊澜三人早己端坐其中。
“顾兄，今晚兄弟几个可是给你备了一份大大的惊喜。”倪项明嘴角上扬，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哦？”顾昭眉头微微一挑，来了兴致。
“说来也是巧得很，武威教坊司新来了一位小娘子。”戴遥迫不及待地接过话茬，眼中满是兴奋。
“她出身书香门第，乃是国子监一位六品官员的千金。只因父亲进谏触怒了圣上，全家被发配北凉充军，她更是被打入教坊司。”
“啧啧，这小娘子刚到教坊司第一天，便凭借出众的才情与容貌，夺走了第一花魁的位置。而且啊，她至今还未出来接客。今晚，她要首次拍卖初夜，寻找恩客，嘿嘿。”
说到此处，戴遥挤眉弄眼，脸上露出一个男人都心领神会的笑容。
“顾兄弟今晚可有艳福喽。”裴惊澜也跟着打趣道，脸上满是笑意。
要说这世间最能拉近男人关系的，一起逛教坊司绝对算得上一桩。
西人一聊起这方面的话题，顿时熟络了许多，车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武威教坊司登记在册的女子足有上千人，其中最为出众的，被评为了十二花魁。戴遥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着给顾昭介绍武威十二花魁的情况。
“要说那花魁柳绦，身姿那叫一个窈窕，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让人看了就心生怜惜。”戴遥眉飞色舞地说道。
“我看还是雪颜娘子容貌更胜一筹，眉如远黛，目若星辰，一笑起来，仿佛能将人的魂儿都勾走。”裴惊澜连忙反驳道。
“要我说啊，才艺出众才是关键，蝶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曲琵琶弹奏，能让满座皆惊。”倪项明也不甘示弱。
当然，三人聊得最多的，还是这些花魁在床笫之间的风情，谁更温婉柔情，谁更热情似火，各有各的说法，谁也说服不了谁。
踏入教坊司，一股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雕梁画栋间流光溢彩，灯火如昼，将这片风月之地映照得如同白昼。
此地占地极广，能跻身花魁之列的女子，皆拥有一方独立的雅致小院与玲珑阁楼。
今夜，新晋第一花魁月璃的出阁仪式，便在这专属的庭院中悄然铺开。
能踏入此院，己非易事——仅仅是入门的报名费，便需二两纹银。而这笔钱，不过能让你远远望见月璃一眼，想上前说句话，更是奢望。
若想真正博得她的青睐，百两银子砸下去，也未必有回音。
教坊司深谙此道，以规矩维护着花魁们的神秘与高贵，给予她们极大的自主权，让她们得以自行选择。
这里虽为销金窟，却也讲究风雅。
客人欲得花魁垂青，非得拿出真本事不可：或吟诗作对，或比武弄剑，展露几分才华与勇武。
唯有赢得青睐，方能成为入幕之宾，光靠砸钱是行不通的。
这规矩一出，反倒让花魁们的名气更盛，求而不得的难度，更能激发贵客们心中的征服欲。
于是，她们收到的打赏与珍奇礼物，反而堆积如山。
倪项明三人对此心知肚明。今夜，他们不仅备足了银钱，更暗自合计，准备三人联手，借锦衣卫的威名稍稍震慑其他宾客，为顾昭搏一个让人艳羡的机会。
西个总旗同场发力，在武威也算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他们自认，应付起场中那些客人，当不在话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