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旱庆功宴的桌子板凳还没收利索呢，河滩那头就飘来一股子死鱼烂虾的咸臭味。黑娃抽着鼻子跟小狗似的到处闻，突然指着东边跳脚喊："盐场臭得熏脑仁！"太子撂下喝了一半的米粥就往那边跑，鞋跟上还粘着新米粒。大伙赶到盐场一瞅——老盐工李大嘴瘫在煮盐锅边吐白沫，铁锅烧穿个拳头大的洞，盐水淌得满地冒白烟。新来的盐使官骑着高头大马冲进来，马蹄子踩得盐堆"咔嚓咔嚓"响："皇上催军饷急等着用盐！别说是锅里的盐，就是你们汗珠子里的咸味也得归官仓！"
西个官兵吭哧吭哧抬来包铜皮的大官秤，秤砣底下偷偷焊着两斤重的铁疙瘩。独臂老汉王老倔把盐袋子甩上秤台，秤杆"噌"地翘到"二百斤"的星子上。王老倔拍着盐袋吼："这袋盐撑死八十斤，你当是扛了头活猪？"盐使官抬脚就踹秤杆："盐场飘过来的海风都算半斤重！"太子"唰"地抽出宝剑劈下去，秤砣"当啷"裂成两半——铁疙瘩滚出来正砸中盐使官脚背，肿得像个发面馒头，疼得他抱着脚丫子单腿跳。
林晚解下煮盐锅的麻绳，把锅耳朵挂在老槐树死树杈上。黑娃呼哧呼哧抱来青石板拴绳头："石头实心眼不骗人！"李嬷嬷拿着葫芦瓢，一瓢接一瓢舀满足足十瓢盐水，"哗啦啦"全倒进锅里。铁锅"嘎吱嘎吱"沉到底，锅沿正卡在树干刻的"十斤"记号上。盐使官抱着肿脚骂骂咧咧："破锅烂铁也敢装青天大老爷？"锅沿挂着的盐水珠"吧嗒吧嗒"往下滴，在盐堆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窝，活像张着嘴笑话他。
林晚拎起盐使官脱在地上的厚棉袄，"噗通"按进咸得发苦的盐水缸。泡得透透的棉袄晒在毒日头底下，没到晌午就结出硬邦邦的盐壳子。盐使官抬手要扇人耳光，"哧啦"一声袖管裂开大口子。盐渣子"簌簌簌"掉进他后脖领，痒得像有蚂蚁窝在背上爬。他扭着身子满场抓挠，盐壳子"噼里啪啦"往下掉，露出里头补丁摞补丁的旧棉花，棉花缝里还钻出几根烂稻草。
林晚架小火熬了黏糊糊的驴皮胶，搅上厚蜂蜜抹在盐使官乌纱帽里层。绿头苍蝇"嗡嗡嗡"扑过来糊满帽顶，远看像顶了坨臭牛粪。盐使官甩帽子摔出三丈远，假发髻跟着飞出去。秃脑门在太阳底下冒油汗，亮得能照见人影。盐工们拍着大腿笑岔气："老爷的脑袋像煎糊了的荷包蛋，还冒油泡泡咧！"
林晚支起五口大锅熬滚烫的盐浆，"哗啦"泼在衙门大门转轴上。盐使官半夜偷摸推门查岗，手心"滋啦"粘在门把上。烫得他"嗷"一嗓子踹门板，震落房梁上积了十年的老灰。迷了眼睛乱揉撞翻盐灯台，火苗"呼"地燎焦他左边半撇小胡子。气得他捡起门栓砸门，反倒把门栓卡死在盐浆里。
盐工们想出新招子——把手伸进锅底抹黑灰： 左手拍大腿：官兵要查东头盐仓 右手拍屁股：快把好盐藏西边草垛 盐使官偷学手势记反了，把"拍屁股"当成"开仓门"。深更半夜领兵冲进装满精盐的官仓，官兵撞塌盐垛埋住他新官靴。盐袋子"哗啦啦"塌下来，活活把他埋到腰眼深。
林晚给三头毛驴鼻子上抹盐砖粉，驴子追着盐使官讨盐舔。盐使官挥鞭子抽驴屁股，领头黑驴尥蹶子，"咣当"踢翻运盐车架子。盐袋子塌下来压住官袍后襟，"哧啦"撕出三尺长大口子。大红绸裤衩露出来，娃娃们追着他屁股喊："大人穿红裤衩驱邪，夜里不怕鬼敲门哟！"
老盐工教黑娃舔石头辨盐质："舌头尖发麻的才是好盐石！"黑娃舔得舌头疼出血泡还不撒嘴。渔民抄渔叉堵水道："你们白天黑夜抽海水，鱼孙子都逃光啦！"太子砍木牌定规矩："日头照头顶时归渔船撒网，星星眨眼时归盐工抽水！"煮盐锅结出三指厚的盐垢，黑娃削尖竹片刮盐灰。盐粉漫天飞扑得人满脸白，活脱脱像城隍庙里的白无常。
新出的盐堆成雪山包，百姓扬着木锨撒盐花庆丰收。盐使官叉腰骂黑娃："小兔崽子坏规矩！"黑娃拇指扣中指，"啪"地弹出颗盐块子。盐块子箭似的射进他嗓子眼，咸得他掐着脖子干呕。眼珠子憋得通红，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花，咳得像只快断气的老公鸡。
铁锅倒扣过来当大鼓捶，"哐哐哐"震得老槐树首掉花。白茫茫的槐花混着盐粒子，劈头盖脸糊满盐使官的光脑壳。娃娃们围着拍手唱："盐神娘娘要招亲，秃头老爷当新郎！红裤衩配盐帽子，蛤蟆披上金缕衣哟！"太子解下钱袋子塞给老盐工："买三十头壮毛驴拉盐车！"扭头踹飞脚下盐块子，盐块"嗖"地砸中盐使官脑门："再敢克扣盐工血汗钱，把你砌进盐垛腌成老咸肉！"
盐工们连夜补破锅，盐水浇进裂缝"滋滋"冒白烟。黑娃撅着屁股学驴叫："锅长疤喽！疤上结盐花咧！"李嬷嬷抹着盐粒子笑："盐疤比铁疙瘩还硬实！"月光底下三百口铁锅亮堂堂，像撒了满地的碎银锭子晃人眼。海浪"哗啦啦"拍着岸边盐坨子，像是给铁锅们敲更鼓。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