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巫宇晨站在窗边,指节无意识地着白大褂口袋里那枚素圈戒指。
护士递来的病历上,"阮晴"两个字让他呼吸一滞。更刺痛他的是婚姻状况栏里那个刺眼的"己婚"。
"巫医生?"护士小心翼翼地问,"这位患者的治疗方案......"
"按常规处理。"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只有钢笔在纸上划出的长长墨痕泄露了情绪。
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失态从未发生。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看到那两个字时,胸腔里翻涌的酸涩几乎要将他淹没。十五年,他等了十五年,等到的是她无名指上的戒痕和病历上冰冷的"己婚"。
巫宇晨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诊室。阮晴坐在那里,穿着简单的米色针织衫,头发松松地挽起,露出白皙的脖颈。她看起来比上次更瘦了,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复诊这天,阮晴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去了医院。
阮晴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包带。
巫宇晨翻开报告,目光扫过纸页,钢笔在病历上写下几行字迹。整个过程中,诊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结节有轻微增大,但形态还算规则。"他头也不抬地说,"下次复查记得带上之前的片子做对比。"
巫宇晨坐在办公桌后,白大褂整洁挺括,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花了多大力气才维持住这副专业冷静的表象。
"嗯。"阮晴的回答简短得几乎听不见。
又是一阵沉默。
巫宇晨突然停下笔,抬眼看向她空荡荡的无名指:"你丈夫没一起来?"
阮晴的呼吸一滞。她下意识地用右手盖住左手无名指,那个动作刺痛了巫宇晨的眼睛。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说自己离婚了?说自己这十年过得一团糟?还是说......她根本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失败?
"他......工作忙。"她最终选择了最拙劣的谎言。
巫宇晨注意到她说这话时眼神闪烁,右手拇指不停地着左手无名指的位置。他太熟悉这种身体语言——她在说谎,或者说,至少有所隐瞒。
"根据检查结果,我建议做进一步活检。"巫宇晨强迫自己回到专业角色,"考虑到结节的位置和增长速度,不能排除恶性的可能。"
阮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她很快调整了表情,点了点头:"好,听医生的安排。"
巫宇晨的钢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洇开一小团墨迹。他摘下眼镜,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
"我可以帮你安排下周的活检。"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职业性的关切,"有人陪你来吗?"
阮晴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她停顿了一下。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就算再忙,这种时候他也应该陪在你身边。"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她心里。
阮晴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血腥味。她多想告诉他,根本没有那个所谓的"丈夫",她手指上的戒痕早就是过去式了。
但骄傲和自卑像两堵高墙,将她困在其中。
阮晴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巫宇晨一把拉住手腕。
他的手掌温热干燥,指腹有一层薄茧,是常年握手术刀留下的。这个触感让阮晴瞬间僵在原地。
"你不要任性。"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情绪。
阮晴挣开他的手,眼眶发红:"巫医生,我们很熟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两人之间。
巫宇晨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白大褂口袋。他的眼神暗了下来,嘴角却扬起一个苦涩的弧度。
"不熟。"他轻声说,"只是......医患关系。"
阮晴夺门而出,在走廊拐角处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将脸埋进掌心。
她听见身后诊室门被猛地关上的声音,听见护士惊讶的询问,听见巫宇晨压抑着怒气的回答。
但最让她心碎的,是那个始终未被说破的误会——他以为她还有人疼,有人爱,有人会在她生病时陪在身边。
却不知道这世上最关心她健康的人,此刻正被她亲手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