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成凰:奸相为我殉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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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掖庭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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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碎玉成凰:奸相为我殉山河
作者:
biubiu叫我大王
本章字数:
8494
更新时间:
2025-07-09

染血的素白笺纸被云瓷紧紧攥在掌心,边缘己被她指尖的冷汗和污血浸得软烂。谢珩青衫瘦马的背影彻底融进邺阙城巨大的阴影里,只留下那句“活下去才有机会”如同冰锥,钉死在她混乱的思绪中。活下去,以另一个死人的身份,踏入那座吞噬了她全家的魔窟。

心口的绞痛再次翻涌,她猛地侧头,又呛出一口血沫,尽数吐在身下腐尸冰冷的衣料上。这一次,血的颜色比先前更深,带着脏腑深处的锈味。每一次动用假死之术,都在加速血脉诅咒的侵蚀。时间,真的不多了。

她艰难地从尸骸的重压下挣脱出来,腐臭的黏液几乎将她裹成泥人。冰冷的夜风灌进单薄的囚衣,激得她一阵剧烈的寒颤,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那张写着“柳瓷”的掖庭名册,是唯一的生路,也可能是通往更黑暗深渊的引路符。谢珩,那个以算无遗策、冷血无情著称的权相,他为何要救一个前朝遗孤?是看中了她云氏血脉对那半块玉玺的价值?还是想将她当作一枚棋子,刺入宇文炽的心脏?

无论答案是什么,她别无选择。

借着残月的微光,云瓷辨认着方向。乱葬岗位于邺阙西郊,而掖庭的采选点,则在北面的德化门侧。距离不近,以她现在的状态,天亮前赶到几乎是奢望。更别提避开巡城的羽林卫和宵禁的盘查。

她低头,目光落在腕间的乌木镯上。镯身云雷纹古朴神秘。指尖在方才开启假死药孔洞的旁边,轻轻摸索着,触碰到另一处更细微、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凸起。她屏息,用指甲极其小心地一挑。

“嗒。”

一声比落叶坠地更轻的机括响动。镯身侧面,无声地滑开一片薄如蝉翼的乌木片,露出里面嵌着的一小撮靛蓝色的粉末,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这是前朝密宗用来标记重要物品的机关染料,遇水不溶,经久不褪。她沾了点唾沫,用染血的指尖捻起一点粉末,毫不犹豫地抹在自己左耳后靠近发际线的地方。粉末瞬间隐入皮肤,只留下一道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蓝色细痕,形状如同一枚小小的柳叶。

这是她与外界唯一可能的联系点。师父萧九当年救下她时,曾言若有生死大难,可于邺阙城显眼处留此印记,自会有人寻她。但此去掖庭,生死未卜,她只能赌,赌师父的人脉尚未断绝,赌这枚“柳叶”能飘到该看的人眼中。

做完这一切,她将那张染血的掖庭名册小心地折好,塞进破烂囚衣最里层紧贴着心口的位置。冰冷的纸笺贴在滚烫的皮肤上,像一块寒冰。她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座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尸山,深吸一口带着血腥与腐臭的冰冷空气,转身,踉跄着,一步步朝着北方那座如同蛰伏巨兽般的城池挪去。

每一步都牵扯着心口的剧痛,如同钝刀在反复剐蹭。脚下的泥泞冰冷刺骨,破损的草鞋早己不知去向,赤足踩在碎石与枯骨上,留下一个个带血的脚印,旋即又被夜雨冲刷得模糊不清。她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哀鸣,将所有的意志力都凝聚在移动双腿这个简单的动作上。活下去,走到德化门。这是此刻唯一的信念。

天光微熹时,冰冷的雨丝再次飘落。云瓷终于看到了德化门那高大、紧闭的城门轮廓。城门尚未开启,但侧门旁一个不起眼的小角门却开着,两个穿着灰褐色短打的阉人抱着胳膊缩在门洞下避雨,脸上带着惯有的麻木与不耐。角门外,己经稀稀拉拉排了十几个人影,大多是形容憔悴、衣着破旧的年轻女子,有的在低低啜泣,有的目光呆滞,她们是今日要被“籍没”入掖庭的犯官女眷。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比乱葬岗的腐臭更令人窒息。

云瓷混入队尾,立刻引来了几道麻木的视线。她此刻的模样比那些女眷更加不堪——浑身污秽,散发浓烈尸臭,赤足染血,湿透的囚衣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上,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唯一醒目的只有那双眼睛,在污浊下依然透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清醒。

“啧,这又是哪个晦气窝里爬出来的?”一个阉人捏着鼻子,嫌恶地瞥了她一眼。

云瓷垂着头,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她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张被血和雨水浸得几乎化开的素白笺纸,双手捧上,气若游丝:“大…大人…罪女柳瓷…应…应名册而来…”声音破碎,带着浓重的痰音和无法抑制的喘息。

那阉人皱着眉,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拈起纸笺一角,抖开。目光扫过“柳文清孤女,柳瓷”的字样,又瞥了一眼角落那模糊却不容错认的青铜螭龙印鉴。他脸上的嫌恶瞬间凝固,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疑和忌惮,捏着鼻子的手也放了下来。

“柳…柳瓷?”他上下打量着云瓷,目光在她左耳后那几乎看不见的蓝色柳叶印记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落在她袖口——那里,一抹被雨水晕开的靛蓝染料痕迹,在污血下显得格外突兀。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进去!”阉人猛地将名册塞回给云瓷,语气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侧身让开通道,不再多看她一眼。“右拐,第二间屋子,李公公等着验身!”

云瓷心中微动,面上依旧是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模样,颤巍巍地接过名册,捂着心口,一步三摇地挪进了角门。袖口的染料痕迹……是巧合?还是谢珩留下的暗记?那阉人的反应,绝不仅仅是因为一张伪造的名册。

角门内是一条狭窄幽深的夹道,青石板被雨水冲刷得光滑冰冷。她按照指示右拐,推开第二间低矮屋舍的木门。一股浓烈的劣质熏香混合着陈腐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试图掩盖某种更深处的不洁气息。

屋里光线昏暗,只点了一盏油灯。一个穿着深青色太监袍服的老者坐在一张掉漆的木桌后,正慢条斯理地翻着一本厚厚的名册。他身形佝偻,面皮松弛,眼袋浮肿下垂,遮住了大半浑浊的眼珠。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侧的耳朵,只剩下一个丑陋的、早己愈合的豁口,仿佛被什么利器硬生生削去了一半。这便是李公公。

听到开门声,李公公头也没抬,只伸出枯瘦如鸡爪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在桌面上敲了敲,声音尖细而拖沓:“名册。”

云瓷将那张湿漉漉、皱巴巴的纸笺再次呈上。李公公用两根手指捻起,凑到油灯下,浑浊的目光在“柳瓷”的名字和那枚螭龙印鉴上来回扫视。他看得极慢,手指无意识地着印鉴模糊的轮廓,豁口的耳朵微微抽动了一下。

“柳文清的女儿?”他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目光如同阴沟里的苔藓,黏腻地扫过云瓷的脸和身体,在她左耳后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瞬。“抬起头来。”

云瓷依言微微抬头,露出那张被污秽覆盖却难掩轮廓精致的脸。她极力控制着呼吸的急促,眼神刻意放得空洞而畏缩,带着死里逃生的惊悸和对未来的茫然。

李公公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十几息,那目光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残次程度,又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屋里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终于,他扯动松弛的面皮,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黏稠感:

“丫头,算你命大,也命好。这印鉴的主人……可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的。”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名册上的印鉴,又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云瓷袖口那抹靛蓝。“到了里头,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都给我把眼睛闭上。该听的,不该听的,把耳朵也给我塞起来。记住了,掖庭这地方,活着,就是最大的本事。”

他没有问任何关于“尸疫”和“死而复生”的问题,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他拉开抽屉,摸索着,拿出一个粗糙的木牌,用炭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上“柳瓷”二字,又蘸了点不知名的红色印泥,在名字上盖了个模糊的戳。

“拿着。”他将木牌扔到云瓷面前的桌上。“从今儿起,你就是掖庭的奴婢了。待会儿有人领你去梳洗。记着我的话,想活命,就把自己当个哑巴,当个瞎子。”

云瓷伸手去拿那冰冷的木牌,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李公公枯瘦的手背。那皮肤冰冷滑腻,如同蛇蜕。她垂下眼睫,掩住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厉芒,哑着嗓子应道:“奴…奴婢记住了。”

就在这时,门外夹道里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女子尖利刻薄的斥骂:

“一群没眼力见的蠢东西!贵妃娘娘要的西山寒玉香粉呢?误了娘娘今早梳妆,仔细你们的皮!还有,新来的贱婢都验完了没有?别什么腌臜东西都往宫里带,冲撞了娘娘凤驾,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一个穿着桃红色宫装、梳着高髻的艳丽宫女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带着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瞬间冲淡了屋里的霉味。她环视屋内,目光如刀子般在云瓷身上剐过,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李公公!容贵妃娘娘那边催得紧!这批新来的,可有手脚伶俐、模样周正些的?娘娘宫里缺个侍弄香料的!”

李公公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佝偻着腰站起来:“哟,是芳若姑娘!您瞧瞧,都是些粗手笨脚的犯官家眷,刚死里逃生,晦气还没散尽呢!”他指了指云瓷,“就这个,叫柳瓷的,看着还算……还算干净些?”语气带着不确定。

芳若挑剔的目光再次落在云瓷身上,从她沾满污泥的赤脚,看到滴水的囚衣,最后定格在她苍白污浊却难掩清丽轮廓的脸上,眉头拧得更紧:“就这?跟刚从坟里刨出来似的!身上这味儿……”她嫌恶地用手帕掩住口鼻。

云瓷的心猛地一沉。被这个贵妃近侍带走?这绝非好事!

就在芳若不耐烦地挥手,似乎要否决时,李公公那豁口的耳朵又微微动了一下。他浑浊的眼珠飞快地一转,脸上堆出更深的褶子,凑近芳若,声音压得极低:“芳若姑娘,您别看她现在腌臜……这丫头,听说……是谢相爷亲自递进来的名儿。”

“谢相爷?”芳若掩着口鼻的手帕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忌惮,再次看向云瓷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衡量。那目光在她袖口沾染的靛蓝污迹上停留了一瞬。

李公公察言观色,立刻补充道:“而且,您瞧她这模样底子……收拾干净了,未必不能入眼。最重要的是……听话,没根没基的。”他最后几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芳若沉吟片刻,眼中算计的光芒闪动。容贵妃正愁找不到机会试探那位深不可测的谢相……一个由他亲自“关照”送进来的、无依无靠的卑贱婢女,岂不是绝佳的棋子?

“罢了,”芳若放下手帕,语气缓和了几分,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算你这丫头走运。跟我走吧,去贵妃娘娘的栖霞宫。记着,把你的爪子洗干净,别脏了娘娘的地方!”

云瓷的心沉到了谷底,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能深深低下头,哑声道:“是…奴婢遵命。”她握紧了手中冰冷的木牌,指尖深深陷入粗糙的木纹里。栖霞宫,容贵妃……暴君宇文炽最宠爱的女人。谢珩的名字,如同一把双刃剑,将她推进了更深、更险的漩涡中心。

她跟着趾高气扬的芳若走出昏暗的验身房,踏入阴雨绵绵的夹道。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她混乱的思绪稍清。就在跨过门槛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李公公那张松弛的老脸。他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浑浊的眼底,竟掠过一丝极快、极隐蔽的……怜悯?如同看着一只被送入虎口的羊羔。

更远处,掖庭高墙的阴影深处,似乎又响起了那低沉而规律的“嗒、嗒”声,如同冰冷的算珠在无形的算盘上叩击,无声地丈量着每一步的得失与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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