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醒来时，天刚破晓。
他躺在一间破庙中，身下是干草，鼻间是血与烟的味道。他动了动指头，痛感如洪水般涌来。全身如同被烈火烧过，骨头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缓缓坐起，第一眼看到的是顾万川正盘膝坐在一旁，闭目调息。他的剑靠在膝边，剑尖仍滴着干涸的血。
林舟喉头一紧，却只吐出几缕浊气。他低头看自己的胸口，那里缠着黑布，血早己干结。他用尽全力扯下布条，皮肤连带着撕开，他皱了皱眉，却未发出声音。
“你还活着。”顾万川睁眼，语气平淡。
“你也没死。”林舟轻声道，声音沙哑如枯枝。
顾万川没接话，只把一只破瓷碗递过来，里面是温过的清水。林舟接过，一饮而尽。
“封印成功？”他问。
“暂时的。”顾万川站起身，走到庙外，望着天边泛红的曙光，“他是十二封印者之一，烈胤不过是最初级的仆从，真正的炎主……还没醒。”
林舟没有说话。他握紧了剑柄，指节泛白。
“你体内那道灵火，不是普通灵脉。”顾万川回头看他，“它不是传承，而是契印。”
“契印？”林舟皱眉。
“你是他的钥匙。”顾万川走近一步，神色第一次变得凝重，“如果你死了，他可能永远沉睡；但若你强行提升修为，灵火暴走，他会借你之身重临。”
林舟低下头，没有反驳。
他记得在封印那一刻，体内有某种力量冲击他的魂海，那是一道意识，一种没有语言却强迫他臣服的意志。
他差点就答应了。
“我会控制它。”他说。
顾万川冷笑：“你连自己都快控制不住了。”
话音刚落，一道爆炸声自庙外响起，地面震动，尘土自梁上簌簌落下。
林舟与顾万川几乎同时拔剑。
下一刻，庙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人影冲了进来，披风翻飞，脚步如风。
那是个女子。
她身穿半截软甲，手执双环刃，面上罩着银色轻纱。她一眼扫过屋中，视线落在林舟身上，目光锐利如刃。
“你是林舟？”她问。
“你是谁？”林舟没有回答，反问。
女子没有说话，只随手一挥，双环刃脱手而出，划破空气，两道弧光如新月般首扑林舟面门。
林舟身形未起，手却动了。他将剑立于身前，以拇指抵住剑脊，迎着来刃斜挑而上。
“锵——！”
双环弹回，撞在庙壁上，留下一道浅痕。
女子眉头一挑，旋即欺身上前，双掌挥动，刃环在她手中如风车疾转，连斩七式。
林舟强撑着身体，靠着地形与反应硬接三招，第西式起，他再撑不住，身体后仰，剑格架住对方右环，左手抬肘撞向女子肩口。
对方竟不避不让，反手一划，在他胸前划出一道血痕。
顾万川终于出手，一剑横斩，两人被迫分开。
“够了。”他挡在林舟前方，“这是你救命恩人，想杀人也得先问我同不同意。”
女子退了半步，收起双环：“我只想确认，他是不是林舟。”
“我是。”林舟咳血，却站起身，“你要杀我？”
女子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是杀你。是护你。”
“什么意思？”顾万川问。
女子走近两步，缓缓道：“我是秦冉，来自风巫族。你体内的契印，不仅是封印钥匙，也是血焰会正在寻找的‘灵源血脉’。若他们找到你，你活不过三日。”
“我活了十六年。”林舟盯着她。
“那是因为你祖父用命护住了你的魂印。他死后，封锁逐渐减弱，他们己经察觉了你的存在。”
秦冉看了顾万川一眼，又看向林舟。
“你可以信我，也可以不信。但从现在开始，你若想活下去，只能跟我走。”
林舟沉默。他想说，他有顾万川，有剑，有自己。但他也知道，仅凭那点热血，在这个世界撑不过下一个日落。
他点头。
顾万川没有阻止，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你想回来，随时来找我。”
林舟笑了一下，轻得几乎听不见：“回来？我哪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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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并肩走出破庙时，山风拂过残灰，一根断裂的棺封符在地上翻飞，最后落进火焰中，烧成黑灰。
谁都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山林中，有一双眼睛正在默默注视他们。
那是一位身披血袍、面色苍白的中年人。他的身后，是一群静默的影子。他眼中泛着异样的火光，自语：
“钥匙醒了。下一位，也该归位了。”
他抬头望天，天边火云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