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吃尽时代黑利

雨下得很大，但张崎宁没撑伞——倒不是她文艺，主要是公司发的离职补偿金不够买一把天堂伞。

她低着头走在街上，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淌，浸透了衬衫。“挺好，至少不用花钱洗头了。” 她自嘲地想。

三小时前，人事部主管把她叫进办公室，递来一份解聘通知书，语气温柔得像在念悼词：“公司最近效益不好……你这个年纪的员工，应该能理解……”

她当然理解。35岁，女，未婚——HR眼中的“职场三不沾”：不年轻、不便宜、不好骗。办公桌上那盆绿萝她养了三年，临走时连个纸箱都找不到，最后用保洁阿姨施舍的“高端定制塑料袋”装走了全部家当——一包纸巾、半管口红，和一颗破碎的社畜之心。

高跟鞋踩进积水坑，泥点溅上裤脚。这双鞋是去年年终奖买的，当时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是“未来可期”的项目组长，现在想想，公司大概只是觉得她“未来可裁”。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房贷银行的还款提醒。“尊敬的客户，您的账户余额己不足以支付本月房贷，建议卖肾或啃老。”上个月她刚把母亲送回老家，因为城里的养老院收费比她的工资涨得还快。

红灯亮起，她停在斑马线前。雨水流进眼睛，“这下好了，连哭都省了。”身后奶茶店飘来甜腻的香气，几个实习生模样的女孩在叽叽喳喳：“新来的总监才28岁，好帅啊！”

张崎宁冷笑一声，心想：“28岁当总监？我28岁的时候还在帮老板拿外卖呢！”

绿灯亮了。她抹了把脸，把解聘书捏成团，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扔进垃圾桶——这是她今天唯一一次精准命中目标。

雨幕中，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依然亮着灯，像无数个蜂巢。“蜜蜂尚且能酿蜜，而我，只酿出了PPT。” 她突然想起抽屉里还有盒没拆封的名片，上面印着“高级客户经理”，现在大概只能用来垫泡面了。

雨越下越大。她走进便利店，要了包最便宜的纸巾。收银员递来的零钱上沾着水渍，“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眼泪吧。”她叹了口气，“算了，至少今天不用加班。”

她走出便利店准备回家，恍惚中好像听到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和尖叫声“快救人！”

“我这辈子真是绝了！”

张崎宁被撞飞在空中的0.5秒里，走马灯像卡顿的PPT一样一帧帧闪过——00年龙年出生，纯正“千禧龙宝”，算命的说她命格贵不可言，结果……

出生没两年，非典了。家里囤的板蓝根比她喝的奶粉还多，她妈抱着他躲在家里，生怕打个喷嚏就被拉去隔离。

上小学，08年金融危机，她爸失业，家里顿顿白菜炖土豆，她啃着馒头写作业，心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赚大钱！”

结果高考拼死拼活，上了个三本，学费死贵，专业还是“工商管理”——听起来像当总裁的料，毕业发现是个人都能“管理”，管理个屁，连公司前台都要求985。

大学西年，疫情占了三年，网课上得比追剧还勤快，毕业照是P的，答辩是腾讯会议搞的，连分手都是在微信上被通知的。

好不容易熬到毕业，学历贬值了，HR看着她三本文凭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张过期的彩票。最后只能去小公司当社畜，工资勉强够交房租和泡面钱。

打工十年，经济终于回暖了，结果老板拍拍她的肩：“小张啊，公司优化……”优化你大爷！不就是裁员吗？！

现在好了，首接被车撞飞，张崎宁在半空中悲愤交加——“我这一生，完美避开了所有时代红利！”

如果重来一次**——

2014年，她要去跳社会摇，靠土味视频涨粉百万，接广告接到手软！

2019年，她要在家里首播带货，哪怕卖的是“量子力学增高鞋垫”，也要赚它个盆满钵满！

“砰！”

张崎宁重重摔在地上，眼前一黑。

“下辈子……我一定要当风口上的猪！”这是她在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