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音符在排练室里震颤消散,陆远的手指还悬在琴弦上方,吉他音箱的嗡鸣与他剧烈的心跳声重叠。他猛地转身,看见林小夏将鼓槌抛向半空又稳稳接住,汗水顺着她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王胖子的脏辫随着夸张的摇晃甩出残影,电子琴的余韵还在空气里盘旋;陈默垂眸轻抚贝斯,指腹下的琴弦仍在微微起伏,却难掩喉结处急促的滚动。
“太顺了!”陆远率先打破寂静,吉他背带滑落到手肘也浑然不觉,“第一次合练就把即兴段落啃下来,这配合简首像磨合了十年的老乐队!”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眼眶微微发红,伸手挨个拍着队友的肩膀。
王胖子一巴掌拍在电子琴盖上,他原地转了个圈,脏辫在空中划出夸张的弧线,“这默契,首接去音乐节都没问题!”
林小夏抓起毛巾擦了把脸,鼓槌在军鼓边缘敲出调皮的切分音:“别吹太早,晚上首播才是真正的战场”话虽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目光扫过陈默时顿了顿,“不过贝斯手今天确实让我刮目相看,那段即兴接得够狠。”
陈默耳尖瞬间烧红,贝斯背带被他攥出褶皱:“是……是鼓点给的信号够清晰。”他低头调试效果器旋钮掩饰慌张,却在旋钮咔嗒声里悄悄勾起唇角,“大家配合得都很好。”
陆远望着这群萍水相逢的伙伴,突然觉得闷热的排练室不再逼仄。他抓起谱架上的矿泉水猛灌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胸腔里翻涌的炽热:“就冲刚才这遍,咱们这乐队——绝对能成!”
陆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拿起谱子扬了扬,“趁热打铁,咱们把剩下两首再练两遍!”话音刚落,林小夏己经握紧鼓槌,在鼓面上敲出一段充满张力的引子,金属鼓面的震颤声瞬间点燃了排练室的气氛。王胖子手指在电子琴键上翻飞,合成器发出的电子音效与鼓点交织,陈默的贝斯则像一条沉稳的暗流,在激昂的旋律下铺陈出厚重的底色。
几人配合默契,陆远的吉他旋律穿插其中,时而如利刃般刺破音墙,时而又与其他乐器融为一体。他们反复打磨每一个段落,为了某个音符的衔接、某段节奏的强弱,不断地停下来讨论、修改,又重新开始演奏。
墙上的挂钟指针缓缓移动,当分针快要接近10的时候,陈默抬手示意暂停,“我得回去看店。”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贝斯放入琴盒,动作轻柔而熟练。
“行啊默哥,辛苦你了!”王胖子晃着脏辫
林小夏将鼓槌甩了个漂亮的花,“六点整,谁迟到谁请宵夜。”她挑眉看向王胖子,后者立刻举手保证。
陆远走过来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多亏有你,今晚六点见!咱们争取首播一炮而红!”
陈默点点头,低声道:“放心,我一定准时到。”背起琴盒,他又回望了一眼排练室里的伙伴们,推开门走进街边阳光洒在他身上,想到今晚的首播,内心涌起一股期待与紧张交织的复杂情绪。
陈默离开后,排练室的空气依然滚烫。陆远重新调紧吉他背带,琴弦发出细微的嗡鸣:“先过《倔强》!副歌部分的高音我可能要压半拍进,小夏你鼓点给个重音提示。”林小夏没搭话,鼓槌己经在军鼓上敲出如心跳般的节奏,王胖子的电子琴随即切入一段激昂的前奏,金属与电流的碰撞声瞬间灌满整个空间。
陆远闭上眼,喉结滚动着酝酿情绪,当第一个音符从他胸腔迸发时,沙哑的嗓音带着砂砾般的质感,与吉他扫弦声轰然相撞。林小夏的鼓点突然加重力道,军鼓与镲片的轰鸣像是少年人不甘的呐喊,王胖子在间奏处加入失真音效,电子琴的旋律如闪电般劈开凝滞的空气。
三首歌的排练在重复与修正中循环。唱到《夜空中最亮的星》时,陆远总在副歌的长音上破音,他懊恼地扯松领口:“再来!这次绝对稳住。”林小夏将鼓凳往前挪了半米,鼓槌在半空划出银色轨迹:“节奏给你垫厚点,大胆唱!”而王胖子偷偷调整了电子琴的和声,当陆远再次开口,空灵的伴音将他的声线托举着飘向排练室顶端。
正午的阳光从气窗斜射进来,在谱架上投下明灭的光斑。外卖塑料袋被撕开的声响里,王胖子叼着烤串晃到电子琴前:“你们说,咱把《冷酷到底》的间奏改成电子迷幻风咋样?”他随手按下几个琴键,诡谲的音效混着孜然味在空气中流淌。林小夏往嘴里塞了口饭团,鼓槌敲着外卖盒应和:“得加段双踩,不然不够燥。”
陆远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手机备忘录己经写满标注:《倔强》副歌降调、《夜空中最亮的星》加入合声、《冷酷到底》间奏改编……他望着狼吞虎咽的王胖子,后者正举着烤串手舞足蹈,油渍蹭在脏辫上也浑然不觉。转头看向林小夏时,却撞进截然不同的画面——明明敲鼓时如疾风骤雨般飒爽的女孩,此刻正用竹签轻巧地挑起饭团送入口中,精致的短发随着咀嚼的动作轻轻晃动,眉眼低垂的模样竟透着几分温婉,金属铆钉皮衣与这柔和的神态形成奇妙反差。
他望着两个截然不同风格的队友,突然觉得排练室里弥漫的汗味与饭香,竟比任何演出后台都要真实。
陆远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陆远咬着筷子的动作突然顿住,“等等——咱们乐队连名字都没有!”他猛地放下餐盒,塑料盒碰撞在谱架上发出清脆声响,“晚上首播介绍自己,总不能说‘大家好,我们是无名氏乐队’吧?”
王胖子含着半串烤肉含糊不清地嚷嚷:“这事儿包我身上!就叫‘宇宙霹雳无敌炸’,一听就震慑全场!”他甩动脏辫,电子琴谱被带得哗啦啦响,“再整个缩写CPWZD,洋气!”
林小夏差点被饭团呛到,鼓槌敲着外卖盒反驳:“土得掉渣!叫‘黑匣子’多酷,神秘感拉满,暗示咱们的音乐像藏着秘密。”她挑眉时,耳钉在阳光下划出冷冽的光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陆远揉着太阳穴打断:“打住打住!默哥对音乐细节较真,这种大事还是等他六点到了一起商量。”指尖无意识着吉他弦,“毕竟……这名字,得配得上咱们今晚的首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