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ICU的绝望筹码

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林晚的喉咙。

凌晨三点的ICU外走廊，白炽灯冷得像冰，将她投在墙上的影子拉得细瘦而颤抖。玻璃窗内，母亲苏慧浑身插满管子，胸口微弱的起伏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监护仪上那条岌岌可危的曲线。

“林小姐，这是最新的缴费通知单。”护士长将一张打印纸递过来，指尖在“欠费金额：500,000元”的数字上顿了顿，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同情，“苏阿姨的情况不稳定，后续的靶向药和ECMO维持费用……您得尽快想办法。”

50万。

林晚的指尖触到纸张边缘，冰凉的触感顺着神经末梢蔓延，冻得她牙齿发酸。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鞋尖磨出了洞，就像她此刻千疮百孔的人生。作为一个出道三年仍在十八线徘徊的新人演员，她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不过五位数，连零头都不够。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上跳出经纪人王姐的消息，附带一个陌生邮箱发来的合约文件。

【王姐】：晚晚，看邮件！《极限生存挑战》节目组递合约了，两百万，税后！只要你签了，苏阿姨的医药费就有着落了！

《极限生存挑战》——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档以“无剧本、真人性”为噱头的户外综艺，开播以来争议不断，上一季甚至有素人嘉宾因高强度任务进了医院。更让她背脊发凉的是，她隐约记得，这档节目的总导演，好像姓江。

江临。

这个名字像一根生锈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记忆深处。初中三年，那个穿着名牌球鞋、带着一群人堵在厕所门口，把她的课本扔进脏水池，逼她喝拖把水的男生，就叫江临。她永远忘不了他嘴角那抹轻蔑的笑，和周围人起哄的恶意。

“不可能……”林晚喃喃自语，指尖划过邮件里“江临”的签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世界这么小吗？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一个早己布好的陷阱？

【王姐】：你发什么呆啊！这是救命钱！江导那边说了，他看过你的片子，觉得你有潜力，这次是特批的机会！别想太多，先把字签了！

潜力？林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算什么潜力股，不过是案板上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罢了。可母亲监护仪上的滴答声，像重锤一样敲在她的神经上。那是母亲的心跳，也是倒计时的钟声。

她走到楼梯间的阴影里，拨通了王姐的电话。“王姐，合约里……有没有什么附加条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王姐的声音压低了些：“晚晚，江导那边……就提了一个要求，让你在节目里‘配合’一下。具体怎么配合，他说到了现场再讲。但你放心，两百万是真的，只要你熬过这一季，苏阿姨的病就有救了！”

“配合”？林晚闭上眼，眼前浮现出江临当年阴鸷的眼神。那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可母亲苍白的脸在脑海中闪过，ICU的费用单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喉咙。“合约……发我电子档吧。”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我签。”

挂了电话，林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慢慢滑坐到地上。楼道里昏暗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揉成一团，显得格外狼狈。她拿出手机，点开邮件，看着那份名为“艺人参加协议”的文件，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的眼里。

最后一行，是甲方代表的签名处——江临。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在屏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林晚。

指尖落下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不是希望，而是最后一层保护自己的壳。她知道，自己即将踏入的，或许不是救命的方舟，而是一座精心设计的炼狱。

手机再次震动，是王姐发来的消息：【江导说，欢迎你加入。明天早上八点，节目组集合，地址发你了。好好准备吧，晚晚，为了你妈妈。】

为了妈妈。

这西个字像最后的支撑，让林晚勉强从地上站起来。她走到ICU的玻璃窗前，看着里面沉睡的母亲，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妈，”她对着玻璃唇语，“等我。”

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江临布下的地狱，她都必须跳下去。因为母亲的生命，是她唯一不能输掉的筹码。

只是她不知道，这份用绝望签下的合约，将会把她拖入怎样万劫不复的深渊。而那个隐藏在镜头之后的导演江临，此刻正着手机屏幕上林晚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