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中阴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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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她与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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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风暴中阴晴?
作者:
会存在的鱼啊
本章字数:
6052
更新时间:
2025-07-09

冰冷的雨丝持续落下,敲打着废墟,也敲打着人心。空气中那股浓得化不开的硫磺与绝望混合的气息,似乎被雨水冲淡了一丝。但城市巨大的创口依旧狰狞,无声的哀嚎在断壁残垣间回荡。

我站在废墟边缘,雨水顺着作战外套的褶皱流淌。腕表屏幕上,那几个代表微弱正向情绪的淡绿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却脆弱。它们闪烁的位置,大多集中在虹幕塔废墟附近,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指向那个蜷缩在混凝土三角空间里的小女孩——苏晚。

她依旧抱着那把破旧的蓝色小雨伞,小小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异常坚韧。雨水洗净了她脸上的部分污迹,露出白皙的肌肤,那双清澈的眼睛,像被雨水洗刷过的天空,专注地看着伞面上那道裂痕,仿佛在倾听一个只有她能懂的秘密。

“陈工,‘消波桩’阵列剩余能量不足15%!地下情感淤积点的压力读数……又开始攀升了!”林澜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焦虑。屏幕上,那个象征着深层地质能量淤积的红色三角警示符,亮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强,预示着被强行中断的“情感海啸”并未真正平息,它只是在地下更深、更黑暗的地方积蓄着下一次爆发的力量。

物理的堤坝摇摇欲坠,而人心的荒漠,更需要甘霖。

“启动‘共鸣仪’网络,最低功率输出。”我下达指令,声音低沉却坚定。“频率……就锁定苏晚目前的脑波特征。”这个决定带着巨大的风险。将整个城市残留的情绪疏导网络,锚定在一个孩子的意识上,如同将一艘巨轮的舵系在一根芦苇上。但她的平静,她的专注,她怀抱破伞时那份奇异的力量,是这片死寂中唯一可见的生机。

“明白!‘共鸣仪’启动,频率同步中……功率1%……”林澜迅速操作。散布在城市各处废墟中的、形似巨大金属蒲公英的装置——原本用于疏导日常情绪溢散的“共鸣仪”——其核心开始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淡蓝色光晕。这光晕的频率,正努力地与废墟中那个弱小却稳定的脑波同调。

效果并非立竿见影。街道上,一个男人依旧在用头撞击着扭曲的消防栓,血水混着雨水流下;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布娃娃的残骸,发出神经质的咯咯笑声。但,似乎有某种极其细微的东西,在悄然改变。

一个原本蜷缩在商店残破橱窗下、眼神空洞的中年男人,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黏在额前。他无意识地抬起手,接住了一串从断裂招牌边缘滴落的雨水。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浑浊的目光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凝聚。他茫然地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手掌,又抬头望向灰蒙蒙却下着雨的天空,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早己遗忘的感觉。

另一个方向,几个因争夺所剩无几的食物而互相推搡、眼神凶狠的人,动作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雨点落在他们布满污垢和汗水的脸上,冲刷出一道道痕迹。其中一人推搡的手停在了半空,他喘着粗气,目光从对手狰狞扭曲的脸上移开,落到了旁边一株从破碎水泥缝隙里顽强探出头来的、沾满雨珠的嫩绿小草上。那一点微弱的绿意,在满目疮痍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真实。

“共鸣指数……0.3%……0.5%……正在缓慢上升!”林澜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有效!陈工,虽然微弱,但城市整体情感熵值……出现了极其微小的下降趋势!”

我心中微震。有效!那把破伞,那个孩子,她此刻守护的某种纯粹的东西——也许是记忆,也许是希望,也许仅仅是“存在”本身——正在通过“共鸣仪”的网络,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圈圈微弱却真实的涟漪。这涟漪正试图唤醒人们被极端情绪掩埋的、对“真实”的感知,哪怕只是一滴雨水的冰凉,一抹新绿的生机。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苏晚动了。

她不再只是抚摸伞面。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把破旧的蓝伞从怀里抽出,用小手努力地撑开。伞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道裂痕在湿透的伞布上显得更加清晰。她吃力地举着伞,小小的身体在伞下显得更加瘦弱。她转动着伞柄,仰着小脸,透过那道裂开的缝隙,专注地看着旋转的天空、落下的雨丝。

突然,她停下了转动。目光似乎被废墟远处某个点吸引。她抱着伞,慢慢地、有些笨拙地从那个庇护她的混凝土三角空间里爬了出来,小小的身影暴露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她似乎忘记了脚下的瓦砾和危险,只是执着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我心头一紧,立刻跟了上去,保持着距离。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她却浑然不觉。

她停在了离原来位置不远的一片更大的废墟前。这里似乎是倒塌的楼层形成的一个更深、更黑暗的凹陷。苏晚蹲下身,小小的手开始在湿漉漉的碎石和扭曲的金属中扒拉着,动作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执着。

她在找什么?

很快,答案揭晓了。她从一堆湿透的碎木屑和石膏板下,用力拖拽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几乎被压扁了的、破旧的毛绒玩具熊。棕色的绒毛沾满了泥浆,一只眼睛掉了,棉花从开裂的肚皮处漏出来,样子狼狈不堪。

苏晚看到它,小脸上却没有嫌弃。她像找到了失散己久的伙伴,用力把它抱了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甚至用自己的小脸蹭了蹭小熊脏兮兮的脑袋。然后,她重新撑起那把破伞,将小熊也努力地罩在伞面之下,尽管那裂开的缝隙根本无法完全遮蔽风雨。

她抱着小熊,举着破伞,站在废墟的雨水中,小小的身影显得孤单又无比坚韧。她低下头,对着怀里的小熊,也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很轻很轻,却清晰地穿透雨幕,落入我的耳中:

“不怕不怕……雨会停的……太阳……会出来的……”

这句话,如此简单,如此童稚。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惊天动地。它像一颗最纯净的露珠,滴落在干涸龟裂的心田。

就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

嗡——!

我手腕上的监测仪猛地一震!屏幕上的数据曲线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向上脉冲!那几个代表正向情绪的淡绿色光点,亮度骤然增强!紧接着,如同被点燃的火种,更多的、细小的淡绿色光点,在城市废墟的各个角落,此起彼伏地闪烁起来!它们像沉睡的星辰被唤醒,虽然依旧稀疏,却不再是孤军奋战!

“共鸣指数突破5%!正向情绪波动点数量激增!天啊……陈工,你看!”林澜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顺着她的指引,看向主屏幕上的城市深层扫描图。那个象征着地下情感能量淤积点的、刺目的红色三角警示符,其边缘的红色光芒……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淡绿色光晕!如同剧毒岩浆的边缘,被一丝清凉的泉水悄然渗透、中和!

这并非物理能量的削弱,而是……构成那毁灭性能量的“情绪”本身,正在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平静”甚至“期待”的情绪因子,正通过苏晚这个奇异的“锚点”,借助“共鸣仪”的网络,反向渗透、稀释着那深埋地下的、由纯粹负面情绪构成的恐怖淤积!

奇迹并非一蹴而就。城市的伤痕依旧深重,废墟之下仍有哭泣,混乱并未完全平息。地下的红色警示符依然存在,威胁并未解除。那个撞消防栓的男人可能下一秒又会陷入疯狂。

但,雨在下。

小女孩抱着她失而复得的破熊,站在破伞下,仰望着雨隙中艰难透出的一线微光。

城市在废墟中,第一次,集体地、微弱地,感受到了“雨会停,太阳会出来”的,那渺小却足以撼动绝望的信念。

修复之路,漫长如黑夜。但第一缕主动点燃的微光,己经刺破了最沉重的黑暗。它不是来自强大的科技,不是来自英雄的壮举,而是来自一把破伞下,一个孩子最朴素、最坚定的低语。

我站在雨中,看着苏晚和她伞下的小熊,看着腕表上那一片开始顽强蔓延的淡绿光点,第一次,在这场灾难之后,感觉到一丝并非源于任务,而是源于生命本身的、沉重的暖意。

真正的“唤雨”,才刚刚开始。而这场雨,需要这座城市每一个幸存的心灵,共同去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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