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裹着寒意钻进炼器场，赵大勇缩着脖子蹲在熔炉阴影里，掌心的冰魄石冻得他指尖发僵。
叔说这玩意儿能让炉温骤降，把楚狂歌那柄快成的剑冻成废铁——可他盯着那团赤金色的火焰，喉咙发紧，"这火...怎么比炼丹房的还烫？"
楚狂歌正背对着他调整火纹，发梢沾着火星，像缀了串小红豆。
赵大勇咬咬牙，猫着腰摸过去，冰魄石在掌心沁出冷汗。
他刚要掀炉盖，忽然听见"咔"的轻响——低头一看，脚边的青砖裂了道细缝，缝隙里渗出星星点点的赤金火苗，像活物似的往他鞋面上爬。
"谁？"
清脆的女声惊得赵大勇手一抖，冰魄石"当啷"掉进炉里。
林小月举着油灯从炼器台后转出来，灯芯在风里晃得厉害，照出他扭曲的脸。
"我...我来添炭！"赵大勇扯着嗓子喊，可目光却死死黏在熔炉上——那冰魄石刚落进去，赤金色火焰竟"轰"地窜起三尺高，冰魄石瞬间熔成水，连蒸汽都没冒，首接化进火里。
楚狂歌这才慢悠悠转身，指尖还沾着炉灰，眉梢挑得老高："添炭？赵管事的侄子什么时候转去火工房了？"
林小月快步走过来，油灯照见赵大勇裤脚的泥印——那是后山脚才有的红泥，"你从后山过来的？"她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掐进他脉门，"冰魄石是天寒阁的东西，玄铁坊的火工要这玩意儿做什么？"
赵大勇疼得额头冒冷汗，瞥见楚狂歌眼里的笑意，后颈突然发凉。
这小子从前被他踹倒在炭堆里时，眼睛都是雾蒙蒙的，怎么现在...像淬了火的刀尖？
"走。"林小月拽着他往议事厅方向拖，"找李长老评理去！"
赵大勇腿肚子首打颤，被拖出两步才反应过来喊："叔救我！"
躲在梧桐后的赵德昌攥着树皮的手松了松，又狠狠掐进去。
月光漏过枝桠落在他脸上，照出扭曲的五官——他本想等楚狂歌失败后再出来"主持公道"，谁能想到这小子的火...竟能化冰魄石？
东边的天色渐渐泛白，熔炉的轰鸣声突然变了调子。
楚狂歌拍了拍炉壁，金红的火星溅起来，在他指尖凝成小团火焰。
林小月松开赵大勇，凑过去看："要开炉了？"
"嗯。"楚狂歌双手按在炉盖上，火灵根在体内翻涌，系统提示音跟着炸响："检测到炼器完成度100%，是否吞噬器灵认可？"他勾了勾嘴角，没应，掌心发力一掀——
赤焰剑带着刺目的红光跃出熔炉，剑身流转的火纹像活过来的灵蛇，在剑脊上游走。
林小月倒抽口凉气，指尖刚要碰，就被剑气逼得缩回手："这...这是中品法器？"
"中品？"
苍老的声音从炼器场门口传来。
李长老柱着青铜拐，白胡子被火光映得发红，他伸手虚托住赤焰剑，指尖凝出灵力探入剑身——下一刻，他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大，"火纹里藏着三重火候变化，这是...上品法器！"
围观的杂役弟子"轰"地炸开了锅。
玄铁坊百年没出过上品法器，上回还是三十年前大长老炼器时，结果那柄剑后来被金丹修士高价买走了。
赵德昌挤到前面，看着剑身上跳动的火纹，喉结动了动："李长老莫要被表象迷惑，或许只是..."
"赵副管事。"李长老突然转头，目光像刀，"你说火工房的楚狂歌，为何能在练气初期炼出上品法器？"
赵德昌额头的汗刷地冒出来。
他分明看见楚狂歌刚才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块待宰的肉。
"运气好罢了。"楚狂歌上前接过赤焰剑，剑刃擦过掌心，烫得他轻笑出声，"李长老，这剑算我完成的任务吗？"
李长老盯着他被火光照亮的侧脸，忽然笑了："自然算。从今日起，你不必再烧火了。"他顿了顿，又补了句，"搬去内门杂役房吧。"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内门杂役房是给有潜力的外门弟子住的，火工房的小子...竟能搬进去？
赵德昌攥紧了袖口，指甲几乎要刺破手背。
他看着楚狂歌被众人簇拥着离开，突然扯过赵大勇的衣领："废物！连个冰魄石都搞不定！"
赵大勇捂着火辣辣的脸，委屈道："那火...那火根本不怕冰魄石！"
"怕不怕的，老子说了算！"赵德昌从怀里摸出张黄符，符纸泛着黑气，"今晚亥时，你去后巷喊他，就说有人在废弃熔炉区留了火晶。"他盯着符纸上的血咒，声音发狠，"那地方没巡逻的，就算他死了，也只当是熔炉爆炸。"
后巷的风卷着煤渣扑过来，赵德昌的话被楚狂歌听得清清楚楚。
他靠在墙根，指尖敲了敲耳朵——吞噬了赵大勇的听力后，十里内的动静他都能捕捉。
"正合我意。"他望着天边渐沉的夕阳，赤焰剑在腰间轻颤，像在应和他的心意。
废弃熔炉区的断墙爬满了野藤，月光透过破瓦落下来，在地面投出斑驳的影子。
楚狂歌踩着碎砖往里走，听见左边传来脚步声——赵大勇举着把短刀冲出来，刀身泛着青黑，显然淬了毒。
"去死吧！"赵大勇吼着刺向他心口，可刀尖离他还有半尺，就被一道赤金火蛇缠住。
火蛇吐着信子，瞬间烧穿了短刀，又顺着赵大勇的手臂往上爬。
"啊！"赵大勇摔在地上打滚，焦糊味混着血腥味飘起来。
他望着楚狂歌一步步逼近，终于哭出声："哥...哥我错了，是我叔逼我的！"
"晚了。"楚狂歌蹲下来，指尖按在他额头上，火灵根的热意涌进他识海，"系统，吞噬。"
系统提示音刚落，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赵德昌举着火折子冲进来，看见地上的赵大勇，脸色煞白："你...你杀了他？"
"想跑？"楚狂歌站起身，赤金色火焰从脚底腾起，瞬间包围了整座废弃熔炉区。
火域里的温度急剧攀升，野藤"噼啪"燃成灰烬，赵德昌的道袍下摆也烧了起来。
"楚...楚兄弟！"赵德昌跪下来，双手乱挥着扑火，"是我鬼迷心窍，求你饶我一命！"
楚狂歌摸着赤焰剑的剑柄，火纹在他掌心发烫。
他望着赵德昌扭曲的脸，忽然笑了："你不是想让我死吗？"他一步步逼近，火域里的温度又升了几分，"那今天...换我送你们上路。"
赵德昌的哭嚎被火焰吞没，他望着楚狂歌身后跃动的赤金火焰，突然想起传闻里的吞噬邪修——难道这小子...
"等等！我知道玄铁坊的秘密！"他扯着嗓子喊，"后山的..."
"秘密？"楚狂歌的脚步顿住，眼里闪过兴味，"说来听听。"
赵德昌刚要开口，突然被火蛇缠住脖子。
他瞪大眼睛，看着楚狂歌指尖跳动的火焰，终于明白——这小子，根本没打算听他说话。
火域外的更夫敲响了梆子，"咚——"的一声，惊得夜鸟扑棱棱飞起。
楚狂歌望着火域里逐渐熄灭的火光，摸出块火晶在指尖转着。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吞噬赵德昌，获得练气后期修为，火系法宝'焚心钉'残片，人际关系：玄铁坊外门弟子赵三的信任。"
他抬头望向玄铁坊的方向，内门杂役房的灯还亮着。
林小月应该还在等他——不过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后山的秘密么..."他低笑出声，赤焰剑在腰间轻鸣，"正好，明天去看看。"
月光洒在他肩头，将影子拉得老长。
远处传来更夫的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而在废弃熔炉区的灰烬里，一截焦黑的符纸正泛着幽光，上面的血咒若隐若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