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西北角的寒潭己然结出冰棱。
柳如是并指抹过冰魄剑，剑气扫落三丈外的松针："握剑要稳，下盘要沉。"
"沉个锤子！"彭宴扒着潭边青石首打哆嗦，"这鬼地方连蛤蟆都能冻成冰雕！"
话没说完，后颈突然贴上冰凉剑鞘。他猛回头，正撞见柳如是垂落的发丝扫过鼻尖。
"心不静，气自浮。"
少女屈指弹在少年腕脉，"梅长老让你来此，是要借寒潭水镇压虎煞。"
说着突然并指如刀劈向水面，三尺冰层应声而裂。
潭底忽然传来闷响，九根青铜锁链破水而出。彭宴瞪大眼睛看着链环上闪烁的铭文："这是...镇龙桩？"
"眼力不错。"
梅映雪拄着蟠龙杖踏雾而来，杖头龙睛正对潭心漩涡，"六十年前炼血境大圆满的血河老祖在此兵解，怨气催生的寒髓至今未散。"老人家用杖尖挑起少年衣领，"下去！"
"等等！我还没..."彭宴的抗议被翻涌的潭水吞没。刺骨寒意顺着毛孔钻入骨髓，金纹遇冷竟化作冰晶纹路。
柳如是剑锋微颤："梅婆婆，他刚突破炼肉境..."
"正因如此才要淬体。"梅映雪甩出三枚铜钱定住潭面八卦，"兵家炼体术刚猛，白鹿导引术阴柔，这两股气若不在入山前调和..."老人突然咳嗽着指向东南方，"苏丫头，还躲着作甚？"
苏合香提着药篮从竹丛转出，鹅黄襦裙沾满露水："晚辈只是来送百草汤。"说着揭开陶罐，热气竟在空中凝成青鸟形状。
潭底突然传出闷吼，青铜锁链哗啦作响。彭宴破水而出，发梢结满冰碴："老梅头你不厚道！潭底有条..."
"嘘——"梅映雪蟠龙杖重重顿地，"那是守潭的炼血境初期哑长老，。"话音未落，水面浮出个驼背老妪，手中鱼竿挂着条冰晶锁链。
柳如是连忙行礼："惊扰韩长老清修了。"
哑长老摆摆手，鱼线突然缠住彭宴脚踝。少年刚要挣扎，忽觉足三里穴涌入暖流："咦？这鱼线会治病？"
"那是天蚕冰丝。"苏合香舀起药汤泼向潭面，"韩长老用这个钓了三十年寒髓，你..."话没说完，药汤突然在半空凝结成镜。
镜中映出少年后背，冰晶纹路竟与青铜锁链的铭文逐渐重合。梅映雪神色骤变："柳丫头，取三滴心头血！"
冰魄剑尚未出鞘，哑长老鱼竿突然绷首。潭心漩涡中升起石台，台上插着柄生锈铁剑。彭宴莫名觉得掌心发烫，昨夜收入怀中的羊皮卷残片竟自动飞出。
"缘法到了。"哑长老首次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门轴，"握剑。"
彭宴握住剑柄的瞬间，寒潭西周的符咒同时亮起。铁锈簌簌脱落，露出剑身狰狞的龙纹。柳如是突然按住胸口："我的冰魄剑在共鸣！"
"此剑名唤烛阴，是兵家七十二地煞剑之一。"梅映雪着蟠龙杖，"但它认主有个规矩..."
话音未落，烛阴剑突然迸发黑光。
彭宴虎口崩裂，鲜血尚未滴落就被剑柄吞噬。
少年瞳孔泛起血色，耳边响起沙哑低语："杀够千人，还你自由。"
"自你大爷！"
彭宴突然咬破舌尖，"我命由我不由天！"周身冰晶纹路暴涨，竟在背后凝成白虎虚影。
哑长老鱼竿轻抖，九根锁链缠住剑身："倒是像他..."老人浑浊的眼珠闪过追忆，"每日辰时来此练剑，三日为限。"
次日清晨，彭宴蹲在潭边磨剑。
林小碗拎着食盒蹦蹦跳跳过来："彭大哥，曹大叔说十万大山的母老虎专吃细皮嫩肉..."
"让他留着下酒罢！"少年突然挥剑斩向晨雾，剑气竟将三丈外的山石劈出裂痕。
躲在树后的曹破军酒壶"当啷"落地："炼肉境能使剑气？"
"不是剑气。"柳如是捻起石缝中的冰晶，"是寒髓附在了剑锋上。"
正在配药的苏合香手一抖，朱砂撒入潭水："糟了！百草汤..."话没说完，潭底突然窜出条银鳞大鱼，一口吞下朱砂化作人形。
"寒髓化形！"梅映雪甩出铜钱阵，"彭小子刺它膻中！"
烛阴剑发出龙吟，彭宴踏着锁链纵身跃起。剑尖触及鱼妖的瞬间，怀中羊皮卷残片突然贴住剑脊，黑光暴涨三寸。
"破军十八式？"曹破军惊得合不拢嘴，"老子当年练了三年都没..."
"是改良版。"彭宴旋身劈开鱼尾，"去其淫邪，留其刚猛！"说着突然并指抹过剑身，龙纹竟脱离剑体缠住妖物。
哑长老鱼竿轻提，妖物重新化作潭水。老人丢来本泛黄剑谱："明日练这个。"
第三天晌午，大泽城来了位不速之客。青衫男子牵着梅花鹿走进柳府，鹿角上挂满药囊："白鹿书院医家弟子凌素秋，特来送测骨帖。"
林小碗盯着男子俊秀侧脸发呆："测骨还要喝药？"
"非也。"凌素秋袖中滑出玉简，"朱颜改遇寒髓会引发..."他突然顿住，望向西北方冲天而起的龙形剑气，"这是...兵家剑意？"
寒潭畔，彭宴正持剑独舞。烛阴剑此刻通体透明，剑脊中似有黑龙游走。柳如是下意识抚过冰魄剑，发现剑鞘结满霜花。
"成了！"少年反手收剑入潭，溅起的水花在空中凝成"白鹿"二字。凌素秋恰好赶到，见状脱口而出："以武入道？"
"入个屁！"彭宴瘫坐在青石上，"这玩意比高考数学还烧脑..."突然住口，转手抛出剑谱砸向偷看的曹破军，"接着！改良版破军剑法！"
梅映雪眯眼看向凌素秋："医家的小子，测骨帖拿来。"
凌素秋递上玉简，指尖扫过少年腕脉时突然变色："三焦经里怎会有..."
"有寒髓是吧？"彭宴扯开衣襟，心口火焰纹己变成龙鳞状，"哑长老说这是买一赠一。"
柳如是突然拽过少年手腕："明日测骨..."
"测不好就回来接着练。"彭宴抄起烛阴剑耍了个剑花，"小爷现在能一剑劈开..."
"先把裤子穿上！"苏合香红着脸抛出件大氅，"全城姑娘都在议论柳家赘婿爱裸奔！"
凌素秋忍着笑作揖："明日辰时，书院青鸾车驾来接人。"转身时梅花鹿突然屈膝，鹿角轻触少年手中剑，"呦呦——"
"它说剑上有故人气息。"凌素秋眼底闪过异色，"或许白鹿洞天里有你要的答案。"
暮色降临时，彭宴蹲在灶房偷吃烧鸡。林小碗神秘兮兮凑过来："听说凌先生走时塞给柳姐姐香囊..."
"是止血散。"柳如是的声音从梁上传来。
哑长老的咳嗽声突然在窗外响起："小子，潭底石台刻着套身法..."
"知道啦！"彭宴叼着鸡腿往外跑，"三天学六套功法，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
月过中天，寒潭倒映出七个练功的身影。曹破军蹲在树杈上嘟囔："老子当年炼筋境都没这么拼..."
"所以你现在还是锻骨境。"梅映雪一杖将他扫入潭中，"陪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