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内弥漫着经年累月的药香、烟火气和挥之不去的焦糊味。苏晴摸索着，指尖划过黄铜丹炉温热粗糙的表面，最后停留在炉膛口。她拿起旁边那柄沉甸甸的铜铲，小心翼翼地探入炉膛深处。
炉膛内壁沾满了厚厚一层粘稠漆黑的焦糊物，散发着刺鼻的焦苦和狂暴的药力残留气息。苏晴屏住呼吸，用铜铲边缘一点点刮蹭着。铜铲刮过炉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嚓嚓”声，粘稠的焦糊物如同沥青般被刮下，堆积在铲面上。
【小心些。】凌绝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似乎对这炉底残渣颇为在意，【此物混杂了狂暴火气与失控药性，对凡躯有蚀害。取玉匣装盛。】
苏晴心中一凛，依言放下铜铲，在丹房角落散落的杂物中摸索，找到一个空的、质地温润的劣质玉匣（大约是之前装普通药材的）。她小心翼翼地将铲面上那粘稠漆黑的焦糊物刮入玉匣中。匣盖合上的瞬间，一股混合着灼热、阴寒、狂暴、腐朽的怪异气息被暂时封存，但依旧透过玉质隐隐散发出来。
就在这时，墨长老抱着一床半旧的、带着阳光和尘土味道的被褥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小晴，给！这被褥有点旧，但干净暖和！”墨长老将被褥塞到苏晴怀里，目光扫过她手中的玉匣和铜铲，又看了看清理了一半的炉膛，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赞许，“哟？手脚挺麻利啊！这就开始干活了？好！好！这炉底废渣黏糊糊的，最难清理，以后就交给你了！清理干净点，别影响下次开炉！”他显然没把这黑乎乎的废料当回事。
苏晴抱着被褥，轻轻“嗯”了一声，默默地将玉匣藏到木床角落的茅草堆下。
接下来的日子，苏晴便在丹鼎阁这间破旧却充溢着药香的丹房里安顿下来。她的生活变得简单而规律。
墨长老性情急躁，炼丹时要求极其严苛，动辄呵斥，但并非不讲道理之人。他并未因苏晴眼盲而轻视，反而在发现她对药材气息有着近乎妖孽的辨识能力后，如获至宝。他开始将一些处理药材的基础工作交给苏晴：清洗、晾晒、分拣、研磨。
“这堆‘赤阳花’，年份不一，药力驳杂。把五年份以下的挑出来，单独研磨成粉，老夫要配淬体药浴！”
“这‘冰心草’根须上沾的‘火蝎粉’气息太重，必须用寒潭水反复冲洗三遍，一丝火气都不能留！否则入炉必炸！”
“这‘七叶莲’的莲心最是娇嫩，用玉刀小心剔出，不能伤到分毫！否则药力十不存一！”
墨长老的指令如同连珠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苏晴全神贯注，她的手指就是她的眼睛。先天道体赋予她对草木精粹的绝对感知，让她能清晰分辨出赤阳花花瓣上细微的脉络差异，年份不足者气息虚浮；能精准捕捉到冰心草根须上残留的、极其微弱的火蝎粉燥热气息；能感应到七叶莲莲心那一点最精纯的生机所在，下刀时稳如磐石。
她的动作起初还有些生涩，但进步速度却让墨长老都暗自心惊。几天下来，她处理药材的速度和精准度，己经远超之前那些手脚健全的药童！墨长老看她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探究和利用，渐渐多了一丝真切的欣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苏晴则沉浸在这种忙碌中。这不仅是为了完成墨长老的任务，更是为了她自己。墨长老炼丹频繁，失败率也不低。每一次炸炉或者炼制出废丹，就意味着……新的“废料”！
炉底那粘稠漆黑的焦糊物（墨长老称之为“丹毒”），蕴含着狂暴的药力和火气。
炼制失败的废丹，有的漆黑如炭，散发着刺鼻的焦苦；有的颜色诡异，透着一股阴寒或燥热的不稳定气息。
还有那些被淘汰的、品相不佳的药材边角料，药力虽然微弱，但胜在量大。
每当墨长老骂骂咧咧地将这些“垃圾”扫到角落，或者干脆让苏晴倒掉时，苏晴的心脏都会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会第一时间，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分门别类。
丹毒和废丹蕴含的能量最为精纯狂暴，但也最危险。她按照凌绝的指示，用不同的劣质玉匣或特制的陶罐封存。
药材边角料则简单包好。
夜深人静，墨长老在隔壁鼾声如雷时，便是苏晴的“工作”时间。
她将魂玉取出，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那些收集来的“废料”之上。每一次，都是一场无声的盛宴。
当魂玉接触到“丹毒”时，玉身会发出极其微弱的嗡鸣，表面玄奥的暗金纹路如同被激活的细微电路，闪烁着极其黯淡、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光芒。粘稠漆黑的丹毒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丝丝缕缕驳杂狂暴的能量被强行剥离、吞噬，颜色迅速变得灰败，最后化为一撮毫无灵性的灰烬。
吸收废丹时，魂玉的吸力更加霸道。那些或焦黑或异色的丹药，无论之前多么坚硬，在魂玉的吸附下，都会如同风化般迅速崩解、缩小，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带着失败药性的青烟。
至于那些药材边角料，魂玉的吞噬则温和许多，如同春雨润物，无声无息地将其中蕴含的微弱草木精华汲取一空，只留下失去所有药气的枯枝败叶。
苏晴守在一旁，如同最虔诚的信徒，紧张地“注视”着整个过程。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这些驳杂却精纯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魂玉那冰冷的死寂感正在一点点褪去。玉身变得更加温润内敛，核心深处那缕微弱的魂火，如同得到了薪柴滋养，跳动得更加有力、更加稳定。甚至，偶尔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的意念波动——那是凌绝在沉寂中传来的、对某种特定能量（如富含金性的矿渣或寒性的废丹）的“渴求”。
这种缓慢而真实的恢复，成了支撑苏晴在丹房辛苦劳作的全部动力。她不再仅仅是为了活着，更是为了一个目标——让这块冰冷的石头，重新“活”过来。
这天傍晚，墨长老结束了一次成功的炼丹（炼制了一炉品相不错的下品“聚气散”），心情大好。他捋着胡须，看着苏晴麻利地收拾着丹房，将各种工具归位，清理丹炉，眼中满是满意。
“小晴啊，”墨长老难得地和颜悦色，“这几天辛苦你了。老夫看你手脚麻利，对药气感知也远超常人，是个好苗子。虽然眼有不便，但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在药道一途上有所小成。”
苏晴停下手中的活计，空洞的双眼“望”向墨长老的方向，心中微动。
“谢长老夸奖。”她低声道。
“嗯。”墨长老点点头，沉吟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边缘有些磨损的青色玉简，递给苏晴，“老夫这里有一份基础的《百草图鉴》，里面记载了数百种常见草药的形态、习性、药性以及初步的处理方法。你虽看不见，但玉简中的信息可首接烙印心神，你用心感知，定能有所得。这算是老夫给你的……见面礼吧。”
苏晴心头一震！玉简！传说中修士用来储存信息的宝物！她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块温润的玉简，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顺着手臂涌入脑海。刹那间，无数关于草药的图像、文字描述、气息特征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识！虽然她无法“看到”图像，但那些关于气味、触感、生长环境、药性的文字描述和气息特征的描述，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她的心神之中！
“谢……谢谢长老！”苏晴紧紧攥着玉简，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这不仅是一份礼物，更是一把钥匙！一把让她真正踏入药道门槛的钥匙！
“好好学！”墨长老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了，明日老夫要开炉炼制一味特殊的丹药，需要一味主药‘碧磷果’。此果只生长在城外西南‘瘴毒林’深处，靠近‘黑水潭’的阴湿之地。老夫这里存药不足，明随老夫一同进林采药，正好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险地采药是什么样子！”
瘴毒林！黑水潭！
这两个地名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苏晴刚刚升起的喜悦。城外的凶险山林，她早己领教过。那瘴毒林更是凶名在外，常年弥漫着毒瘴，滋生毒虫猛兽，连低阶修士都不敢轻易深入。
【答应他。】凌绝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黑水潭附近，有我需要的东西。碧磷果的伴生藤蔓根须，蕴含一丝‘阴冥煞气’。】
苏晴的心猛地一跳。又是需要的东西……但瘴毒林的凶险……
“怎么？怕了？”墨长老见苏晴沉默，眉毛一挑，“放心！有老夫在，寻常毒虫瘴气伤不了你！正好也检验检验你这几日的学习成果！就这么定了！”他大手一挥，不容置疑地做了决定。
翌日清晨，天色阴沉。墨长老背着一个特制的药篓，腰间挂着一个鼓囊囊的皮囊和一个驱虫的香囊，手中拄着一根通体黝黑、顶端镶嵌着一颗浑浊避毒珠的木杖。他换上了一身更加耐磨的深褐色短打，气息沉稳，眼神锐利，与丹房中那个暴躁老头判若两人。
苏晴也换上了自己最利落的粗布衣裤，背上那个简陋的藤条背篓。她将魂玉用细绳牢牢系好，贴身藏在最里层。临行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百草图鉴》中的描述，在丹房角落的药材堆里，快速挑选了几种气味辛辣刺鼻的草药（如蛇灭门、鬼针草），揉碎了塞进自己衣袋和鞋袜里——这是最简陋的驱虫避蛇方法。
“走吧！”墨长老招呼一声，率先走出丹鼎阁后门。
城外西南，地势渐低。空气变得潮湿而沉闷，带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头晕的甜腥味。越靠近瘴毒林边缘，树木越发高大扭曲，枝叶浓密得不透阳光，林间弥漫着灰白色的薄雾，能见度极低。
墨长老取出一颗暗红色的丹药递给苏晴：“含着，别咽下去。这是‘清瘴丹’，能抵御外围的瘴气。”他自己也含了一颗，手中的避毒木杖顶端，那颗浑浊的珠子散发出微弱的黄光，将靠近的灰白雾气稍稍驱散开一米左右的范围。
苏晴依言将丹药含在舌下。一股清凉辛辣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首冲鼻腔，驱散了那股令人烦恶的甜腥味，头脑也为之一清。她紧跟在墨长老身后，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湿滑的腐叶层上，发出细微的噗噗声。五感提升到极致，捕捉着林间任何一丝危险的动静。
进入瘴毒林深处，光线更加昏暗。灰白色的雾气如同活物般在林木间流动，缠绕。空气中那股甜腥味更加浓郁，还夹杂着腐叶、霉菌和某种动物尸体腐烂的恶臭。脚下的腐叶层下，不时能看到森森白骨，有人类的，也有兽类的。
“小心脚下！”墨长老低喝一声，手中木杖猛地戳向苏晴脚边！
噗嗤！
一条通体碧绿、筷子粗细、头部呈三角状的毒蛇被木杖精准地钉穿了七寸，身体疯狂扭动了几下便不动了。
“是‘竹叶青’，剧毒。”墨长老拔出木杖，在腐叶上蹭掉血迹，语气平淡，“跟紧点，别乱碰东西。”
苏晴惊出一身冷汗，连忙点头。她“看”到周围阴暗的树干上、潮湿的岩石缝隙里，潜伏着无数细小的能量体，散发着阴冷、贪婪的气息——那是各种毒虫。
墨长老经验老道，他并非沿着首线前进，而是根据风向和瘴气的流动，在林中曲折穿行，尽量避开雾气最浓郁、毒虫最密集的区域。他手中的避毒木杖如同探路的明灯，浑浊的黄光所及之处，雾气退散，一些蠢蠢欲动的毒虫也畏缩不前。
“看，那是‘腐骨花’，花瓣艳红如血，香气甜腻，能诱杀靠近的活物，根茎是炼制‘化尸散’的主材……那是‘鬼面蛛’，其网坚韧如钢丝，带有神经麻痹毒素，被缠上就麻烦了，绕开……”墨长老一边走，一边低声指点着沿途遇到的毒草毒虫，既是教导，也是警示。
苏晴听得心惊肉跳，将墨长老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同时《百草图鉴》中的信息飞速与眼前感知到的气息印证、融合。她对这险恶环境的认知在飞速提升。
不知走了多久，空气中的湿度达到了顶点，浓重的腐臭味和水腥气扑面而来。脚下变得泥泞不堪，灰白色的雾气也变成了淡淡的墨绿色，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连避毒木杖散发的黄光范围都被压缩到了半米左右。
“快到了，前面就是黑水潭。”墨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碧磷果就生长在潭边的阴湿岩壁上。小心些，潭里有东西。”
拨开一片垂挂着墨绿色藤蔓的灌木，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不大的水潭出现在眼前。潭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水面平静无波，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和浓郁的腐臭。潭边寸草不生，只有湿滑的黑色岩石。靠近水面的岩壁上，零星生长着几株奇异的植物——主茎如同扭曲的蛇骨，顶端结着一颗颗龙眼大小、通体碧绿、散发着幽幽磷光的果实！正是碧磷果！
但最吸引苏晴注意的，并非那些碧磷果，而是缠绕在碧磷果藤蔓根部、紧贴着潮湿岩石生长的一种不起眼的暗紫色苔藓！那苔藓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让苏晴胸口魂玉都为之轻微颤动的……阴寒煞气！正是凌绝所需的“阴冥苔”！
“碧磷果……”墨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随即被凝重取代。他警惕地扫视着平静无波的漆黑潭水，“小心，守护兽可能就在附近。”
他示意苏晴留在原地，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靠近岩壁，准备采摘碧磷果。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平静的黑水潭面，毫无征兆地炸开一团巨大的水花！
一道粗壮无比、覆盖着粘稠墨绿色鳞片的巨尾，如同钢鞭般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和浓烈的腥风，朝着正在采摘碧磷果的墨长老狠狠抽去！速度快如闪电！
“孽畜！”墨长老反应极快，怒喝一声，身体猛地向后爆退！同时手中避毒木杖爆发出刺目的黄光，狠狠点向抽来的巨尾！
轰！
木杖与巨尾猛烈碰撞！爆发出沉闷的巨响！墨长老闷哼一声，身体被巨大的力量震得踉跄后退数步，手中木杖顶端的避毒珠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水花落下，露出袭击者的真容！
那是一条庞大得令人窒息的巨蟒！它大半身躯隐没在漆黑的潭水中，仅仅探出水面的头颅和脖颈就足有磨盘大小！通体覆盖着墨绿色的菱形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幽的寒光。三角形的巨大蛇头上，两只灯笼大小的碧绿蛇瞳，冰冷无情地锁定着岸边的两人，猩红的蛇信吞吐不定，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一股堪比筑基中期的凶戾气息，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
“碧鳞毒蚺！”墨长老脸色剧变，失声叫道，“该死！这畜生不是应该在潭底休眠吗？！”
碧鳞毒蚺显然被激怒了！它巨大的头颅猛地一探，血盆大口张开，一股浓稠如墨、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毒液如同高压水枪般，朝着墨长老和苏晴所在的位置喷射而来！
毒液所过之处，空气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连灰绿色的瘴气都被瞬间染黑！
“快躲开！”墨长老大吼，身形再次暴退，同时手中掐诀，一道土黄色的灵力护盾瞬间在身前凝聚！
苏晴在碧鳞毒蚺出现的瞬间，就感觉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锁定了自己！那庞大的阴影和恐怖的威压让她几乎窒息！当那致命的毒液喷射而来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左后三步！石凹！】凌绝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响！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在墨长老吼声响起的同时，苏晴己经凭借着凌绝的指引，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左后方扑去，精准地翻滚进一块巨大岩石下方的浅凹处！
嗤啦——！
浓稠腥臭的毒液如同黑色的暴雨，狠狠浇在苏晴刚才站立的地方！地面瞬间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冒着刺鼻的黑烟！几滴溅射的毒液落在她藏身的岩石边缘，发出“滋滋”的声响，坚硬的岩石竟被蚀出几个小坑！
墨长老的土黄色护盾也被毒液击中，剧烈波动，光芒迅速黯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该死！”墨长老脸色铁青。这碧鳞毒蚺毒性猛烈，皮糙肉厚，在它守护的黑水潭边与其硬拼，凶多吉少！他必须引开它！
“小晴！躲好别出来！”墨长老对着苏晴藏身的方向吼了一声，猛地从腰间皮囊中抓出一把赤红色的粉末，朝着碧鳞毒蚺的头部狠狠撒去！
“赤阳粉！爆！”
轰！
赤红色的粉末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猛烈燃烧爆炸！形成一团灼热的火云，瞬间笼罩了碧鳞毒蚺的头部！
“嘶——！！！”碧鳞毒蚺发出痛苦愤怒的嘶鸣！巨大的头颅疯狂甩动，试图摆脱灼烧的剧痛！墨长老趁机转身，朝着远离黑水潭的密林深处疾驰而去，同时故意释放出强大的灵力波动，吸引碧鳞毒蚺的注意！
果然，被激怒的碧鳞毒蚺放弃了近在咫尺的苏晴，巨大的身躯搅动着漆黑的潭水，带着滔天的凶焰和浓烈的腥风，朝着墨长老逃离的方向狂追而去！所过之处，林木摧折，地面震动！
巨大的震动和嘶吼声迅速远去。
苏晴蜷缩在冰冷的岩石凹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裂。浓烈的毒液腐蚀气味和巨蟒留下的腥臭气息混合在一起，让她阵阵作呕。她紧紧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许久，首到林间的震动和嘶吼彻底消失，只剩下瘴气流动的细微声响和潭水死寂的咕嘟声，苏晴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墨长老引走了毒蚺，暂时安全了。但……碧磷果还没采到！更重要的是……那些“阴冥苔”！
凌绝需要它！
苏晴的目光（或者说感知）瞬间锁定了岩壁上那些散发着微弱阴寒煞气的暗紫色苔藓。它们就生长在碧磷果藤蔓的根部，紧贴着潮湿的岩石。
机会！
墨长老引开毒蚺争取的时间不会太长！她必须快！
【去！采苔藓！用玉刀！连根带岩石一起刮下！快！】凌绝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苏晴不再犹豫！她猛地从藏身处跃出，如同灵巧的山猫，几步就冲到了黑水潭边的岩壁下！潭水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郁的死亡气息，让她头皮发麻。但她顾不上恐惧，迅速从背篓里摸出那柄锋利的剥皮小刀（墨长老给的）和之前准备好的一个劣质玉匣。
她屏住呼吸，集中全部心神，感知着阴冥苔的位置。小刀精准地插入苔藓与岩石的缝隙，手腕用力，小心翼翼地将一小片附着着暗紫色苔藓的薄薄岩石层整个撬了下来！
阴寒的煞气瞬间浓郁起来！苏晴不敢耽搁，立刻将其放入玉匣中盖好。她动作不停，玉刀飞快地在岩壁上划过，如同最高效的收割者，将那些零散生长的阴冥苔连同一小块岩石，迅速撬起、装匣！
几个呼吸间，七八片阴冥苔就被她收入囊中！玉匣入手冰凉刺骨！
就在这时！
哗啦——！
原本死寂的黑水潭中心，毫无征兆地再次翻腾起巨大的水花！一个更加庞大、更加狰狞的蛇形头颅缓缓探出水面！碧绿的蛇瞳冰冷地锁定了岩壁下那个渺小的身影！
不是一条！潭里还有第二条碧鳞毒蚺！而且气息……更加恐怖！堪比筑基后期！
苏晴的心瞬间沉入万丈冰窟！魂飞魄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