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
“我接住你了。”
七个字,嘶哑,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珍重,如同滚烫的熔岩,狠狠灌入我的耳中,烫得我心脏剧烈抽搐,泪水瞬间决堤!
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我,带着汗水的气息和一种令人心安的、强大的庇护感。
即使他站得如此艰难,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那扶在我肩膀上的手却异常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唔…”我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迹,狼狈不堪。
霍凛看着我的眼泪,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暴戾的余烬。
他伸出另一只微微颤抖的手,指腹冰凉,带着薄茧,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抹去我脸颊上冰冷的泪水和肮脏的污迹。
那动作,笨拙,生涩,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冰冷的指腹划过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指腹上沾染的血迹(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打手的)蹭到了我的脸上,留下淡淡的红痕。
“没事了。”他低哑地重复,像是在安慰我,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扶着我的肩膀,试图帮我解开反绑的绳索。
“霍…霍凛!你…你别乱来!”霍启明被这无视他存在的温情一幕刺激得又惊又怒,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就算救了她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赢了吗?!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猛地举起一个黑色的、类似遥控器的东西,脸上露出疯狂而怨毒的笑容:“我在这个仓库里,装了足够把你们炸上天的东西!遥控器在我手里!不想一起死,就立刻签了股权转让书!把‘星火计划’的核心数据交出来!否则…大家同归于尽!”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手指悬在遥控器那醒目的红色按钮上!脸上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仓库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陈伯带着保镖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先生!小心!”陈伯惊骇欲绝!
霍凛解绳子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深邃冰冷的黑眸,如同两柄淬了剧毒的冰锥,死死地钉在霍启明和他手中的遥控器上!
周身散发的低气压瞬间冻结了空气!
“二叔。”霍凛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把东西放下。”
“放下?哈哈!放下让你弄死我吗?”霍启明疯狂大笑,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霍凛!我受够了!受够了活在你的阴影下!霍家本来就是我的!是你!是你那个死鬼爷爷偏心!把一切都给了你这个残废!还有这个贱人!”他恶毒地指向我,“你们都得死!一起死!”
“是么?”霍凛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嘲弄和掌控全局的漠然。
他扶着我的肩膀,支撑着自己站立的身体,目光却越过歇斯底里的霍启明,落在了仓库角落里,一个被灰尘覆盖的、不起眼的旧式监控屏幕上。
那个屏幕,因为刚才的撞门和打斗,电源线似乎被震得松动了,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亮了起来!
虽然画面布满雪花,极其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到…那似乎是连接着仓库某个隐蔽角落的摄像头画面?
霍凛对着陈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陈伯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对着微型耳麦低语了一句。
下一秒!
仓库角落里,那个布满雪花的监控屏幕,画面猛地一跳!雪花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清晰的、无声的监控录像!
录像里,赫然是霍启明!
他正鬼鬼祟祟地在仓库各处安装着…根本不是什么炸弹!而是一个个伪装成炸弹的…烟雾发生器和闪光弹!
旁边还站着那个被雪球抓伤的打手!
画面清晰地记录了他安装“假炸弹”的全过程!以及他得意洋洋对着镜头(他以为的关闭状态)比划“胜利”手势的愚蠢模样!
铁证如山!
霍启明脸上的疯狂和怨毒瞬间僵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个屏幕,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遥控器”,脸色瞬间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最后变成一片死灰!
“不…不可能!那个监控明明被我…”他失声喃喃,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手中的“遥控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拿下!”陈伯一声厉喝!
如同虎狼般的保镖瞬间扑了上去,将失魂落魄、彻底崩溃的霍启明死死按倒在地!铐上手铐!
危机解除!
仓库里只剩下霍启明绝望的哀嚎和保镖的呵斥声。
霍凛紧绷的身体似乎终于松懈了一丝。他扶着我的肩膀,微微喘息着,额头上冷汗涔涔。刚才强行站立和操控轮椅战斗,显然耗尽了他本就虚弱的体力,腿部传来的剧痛让他眉头紧锁。
他低下头,继续专注地帮我解着反绑的绳索。粗糙的麻绳被解开,手腕上被勒出的深深红痕触目惊心。
他冰冷的指腹轻轻抚过那圈红痕,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疼吗?”他低哑地问。
我摇摇头,刚想说话。
“嘀嘀嘀——!”
一阵突兀的电子提示音响起!
是仓库角落里,那个刚刚播放完霍启明罪证的监控屏幕!它并没有关闭!
屏幕上的画面再次跳动!变成了一个奇怪的、类似医疗档案的界面!
最上方,是一行加粗的黑色标题:
【“共生计划”实验体档案-绝密】
下方,一张小小的、像素不高的黑白照片缓缓加载出来。
照片上,赫然是一个躺在透明营养舱里、闭着眼睛、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身上连接着各种复杂的管线和电极。
照片旁边,是几行冰冷的、如同判决书般的文字:
实验体编号:001
姓名:林啾啾
年龄:5岁(入组)
基因融合对象:犬科(编号K-9)
融合状态:初级稳定(情感共感增强)
备注:实验意外终止,记忆清除(部分失败?),观察中…
嗡——!!!
我的大脑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瞬间一片空白!
林…啾啾?
实验体001?
基因融合?犬科?
情感共感?
记忆清除?
那些零碎的碎片——我对动物天生的共情,雷霆遗愿的执念,霍凛祖父的合影,还有霍凛讳莫如深的“伤疤”…在这一刻,被这冰冷的文字,无情地串联成一个残酷而完整的真相!
我…不是人?
我是…实验品?
巨大的眩晕感和灭顶般的冰冷瞬间将我淹没!眼前霍凛担忧的脸庞开始模糊、旋转…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气音,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林啾啾!”霍凛惊骇的呼喊声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他猛地伸手想要抱住我软倒的身体!
但他自己本就强弩之末!巨大的拉扯力让他支撑站立的伤腿瞬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呃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高大的身体失去平衡,带着我,一同重重地朝着冰冷肮脏的地面栽倒下去!
混乱中,我只感觉到他下意识地将我紧紧护在怀里,用他的身体作为缓冲!
砰!
沉重的闷响!
尘土飞扬。
后脑勺再次传来剧痛,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我仿佛看到霍凛染血的手死死护着我的后脑,他苍白的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倒映着我惊恐放大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