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雨丝裹着海风,抽打在归墟港新筑的防浪堤上。
桃祈蹲在合金挡板前,粉色短发被雨水浸成深绯色,一缕缕贴在颈侧。
她指尖拂过接缝处细微的裂痕,粉瞳在昏黄探照灯下凝成两点锐利的星点。
“第三区B7段,应力超标0.3%,填料配比误差。”
她头也不回地对着通讯器说道,身后抱着图纸的年轻技术员慌忙记录。
当最后一个数据报完,她忽然像被抽掉骨头般软软靠向潮湿的钢板,“收工……剩下的明早处理。”
技术员们如蒙大赦般散去。桃祈从工装口袋摸出被压扁的豆沙包,正要咬下,却听见脚步声踏破雨幕。
略阳撑着伞站在堤下,手里提着热气腾腾的餐盒。
“事务长,加班费到咯。”他举起手中食盒,油纸缝隙渗出甜香。
桃祈慢吞吞爬下钢梯,眼罩推到额顶的碎发被雨水黏住。
她掀开餐盒——六个圆滚滚的豆沙包排列整齐,旁边竟还多了杯姜茶。
“这是在贿赂?质检员?”她捧起茶杯暖手,氤氲热气模糊了嘴角。
“怕您盾没修好,自己先锈穿了。”
略阳指向她手背——昨夜被溺光领主骨爪擦过的伤口泛着青紫。桃祈下意识蜷起手指,却被他轻轻握住。
温热的姜茶纱布敷上伤口时,她听见他说:“刚柔并济不是你教我的吗?硬扛不如疏导。”
……
防浪堤临时休息站里,雨水在铁皮屋顶敲打鼓点。
桃祈蜷在旧沙发里啃豆沙包,略阳修理着漏雨的窗框。
当他把木板卡进裂缝时,忽然发现窗台刻着歪扭的涂鸦——几个小人手拉手围着只乌龟。
“小钰小时候刻的。”桃祈不知何时站到身后,指尖乌龟图案,“她说像我的「桃桃龟」。”
她从工具柜深处拽出个磨秃了毛的绿色乌龟玩偶,搁在渗水的窗台正下方。“放这儿,雨水会绕开它。”
略阳想起沉船战那夜,她在腐潮巨浪下撑起金盾时,后背衣袋也鼓起同样的形状。
桃祈忽然把眼罩塞进他手里:“帮我烘烘干。”丝绸面料残留着她的体温和淡淡茶香。
略阳将眼罩贴近取暖器时,瞥见内衬绣着极小的字:「慢点走,等等光」。
“小时候总跟不上别人。”桃祈的声音混在雨声里,“朋友为我打架,我连递砖头都慢半拍。”
她凝视着雨中港口,“后来发现,走得慢的人……才能看清哪里需要垒砖。”
她掰开豆沙包,将红豆馅刮进略阳的茶杯,“就像现在,我知道你想问袖扣的事。”
略阳怔住——他确实在查“锈匠”残党线索,而唯一物证正是桃祈从潮声理事身上拽下的蓝晶袖扣。
“明天给你。”她啜着甜腻的茶汤,“但今晚只聊豆沙包。”
后半夜雨势转急,警报器突然嘶鸣!
堤外巨浪撞上临时封堵的缺口,高压水流如银蛇窜入!
桃祈抓起重刃冲进雨幕。
缺口处,维修班正试图用合金板硬堵,水流却从缝隙喷涌西溅。
“让开!”她重刃插地,紫红色护盾如莲花绽放,将水流强行压回。
工人欢呼未落,护盾突然裂纹密布——水下暗流裹着钢筋残骸持续撞击!
“卸力!别硬扛!”略阳的喊声穿透暴雨。
桃祈瞳孔骤缩,想起自己教过他的话。护盾金芒倏地流转,从坚硬穹顶化作柔韧水囊,顺着水流冲势凹陷、回弹,将狂暴动能导向两侧泄洪渠!
浪涛平息时,她浑身湿透靠在略阳肩头喘息,重刃在震颤嗡鸣。
“盾要像水一样……”她低笑,“徒弟出师了?”
“是师父教得好。”略阳将烘干眼罩戴回她额前。
防水布下,两人挤在桃桃龟旁分食最后的豆沙包。
她忽然说起童年:被欺凌时蜷缩的墙角,朋友挡在前方的背影,还有夜归军老兵教她的话——“最好的盾不是墙,是让洪水改道的堤!”
“你也是我的堤。”略阳轻声说。桃祈捏扁空油纸包,绯红从耳尖漫到领口。
破晓时分,略阳在沙发醒来。
身上盖着桃祈的事务长制服,她只穿黑色劲装蹲在修复的堤岸前,正将一枚蓝晶袖扣塞进混凝土缝隙。
“哀声孢子检测器。”她拍拍水泥面,“埋在这儿,能预警三个月。”
起身时却踉跄一步——昨夜卸力导流消耗过度,旧伤在胫骨上泛起淤青。
略阳背对她蹲下:“盾兵大人,该被护送一回了。”
桃祈伏上他后背时,海平面正跃出熔金般的朝阳。
她下巴抵在他肩窝,呼吸拂过耳畔:“其实……我比看起来重。”
“玄武之力嘛,理解。”
“不是!”她气得咬他肩膀,齿痕很浅。
行至天工大楼,她突然往他口袋塞进一团柔软——桃桃龟玩偶缺了只纽扣眼睛,龟壳绣着新补的粉色线团。
“暂存你这。”她跳下地跑进电梯,“弄丢的话……”铁门关闭声吞没了威胁。
略阳举起桃桃龟。龟爪缝着张纸条:“下次教你怎么当洪水!”
系统光幕在晨光中浮现:【桃祈(沧澜的守望者)好感度100/100!状态更新:心意相通】。
港口的风吹动纸条背面,透出她潦草补上的字:“以及睡懒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