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镇上的石板路带着一夜的凉意。
云英越挎着盖着干净湿布的篮子，领着蹦蹦跳跳的云英聪，熟门熟路地来到了昨天那位卖竹编簸箕箩筐的刘大娘摊位旁。
刘大娘刚把几件竹器摆好，看到他们姐弟俩，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
“哟，闺女，聪小子，来啦！今天带什么新鲜玩意儿了？”
她昨天得了云英越送的一个小兔子，拿回家给小孙子玩，可把那孩子乐坏了，连带着她对这心灵手巧又懂事的姑娘印象极好。
“大娘早！”云英越笑着打招呼，麻利地在刘大娘摊子旁边支起一小块地方，铺开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
“还是那些小面人儿，不过今天有新花样，还分‘原味’和‘甜口儿’了。”
她边说边掀开湿布一角，露出里面白白胖胖、形态各异的小面塑。
“哎呦！这……这是小猫？抱着个啥？怪招人疼的！”
另外刘大娘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圆头圆脑、抱着“松果”的小松鼠，新奇地凑近了看。
“还有这福娃娃，胖墩墩的笑得真喜庆！这葫芦也好，福禄双全的意头！闺女，你这手真是巧夺天工啊！”
“大娘过奖了。”云英越谦虚地笑笑，把写着“原味十文”、“甜口儿十五文”的小木牌摆好。
又把特意多做的两个小面塑一个原味小老虎和一个甜口儿小葫芦递到刘大娘手里，“昨天多谢大娘照顾，这两个您拿着，给小孙子玩，甜口儿的能尝尝味儿。”
“哎哟哟，这怎么好意思！”刘大娘嘴上推辞着，手却诚实地接了过来，笑得合不拢嘴。
“你这闺女，太会做人了！放心，大娘给你吆喝着！”
她转头就对着路过的人喊开了，“走过路过别错过啊！瞧一瞧看一看喽！新巧的面人儿！小猫小狗小松鼠，福娃葫芦小元宝，蒸得白白胖胖，好看又好玩！还有带甜味儿的咧！哄孩子、送人都体面！”
有了刘大娘这个“地头蛇”的热情吆喝，加上云英越篮子里的新造型确实吸引眼球，摊位前很快就围拢了人。
“呀！这小松鼠真活泛！抱着果子呢？”
“娘，我要那个笑呵呵的胖娃娃！”
“甜口儿的？真带甜味？给我拿个甜口儿的小兔子，我家妞妞就爱吃点甜的！”
“这葫芦好，给我来一对，图个好彩头！”
云英越一边麻利地收钱、递货，一边清晰地介绍着价格和口味区别。
云英聪也机灵，拿着一个甜口儿的小元宝在手里玩，时不时还咬一小口，吃得眯起眼睛，那享受的小模样就是最好的活广告。
带甜味的面塑果然更受欢迎，尤其是带着孩子的妇人，一听能尝个甜头，十五文也掏得痛快些。
不到一个时辰，带来的六十多个小面塑就几乎卖光了，收入比昨天翻了二倍不止！沉甸甸的铜钱在云英越的小布袋里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就在云英越忙着招呼一位想买小老虎的客人时，刘大娘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低声说：“闺女，快看那边。”
云英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昨天那个犹豫着嫌原味面塑没味道的小姑娘，正拉着一个穿着体面、丫鬟打扮的人朝这边走来，小手指着云英越的篮子，兴奋地说着什么。
那丫鬟走近，目光在篮子里精致的面塑上扫过，眼中也流露出几分喜爱。
她看向云英越，语气温和但带着点审视：“小娘子，这些面人儿都是你做的？”
“是的，姐姐。”云英越不卑不亢地点头。
“手艺确实精巧。”丫鬟赞了一句，随即问道。
“我家小姐听说这面人儿新奇可爱，还能吃。不知……能否定制些特别的？要精细些，样子也要雅致吉祥，数量大概要五十个左右。”
定制！大单！
云英越心头一跳，面上却保持着镇定：“不知姐姐家小姐想要什么样的？大概什么时候要？”
丫鬟想了想。
“下月初三，镇西头张员外家的小孙子满月，我家小姐要去贺喜。想订一批应景又讨喜的。比如……小麒麟？小狮子？或者带‘长命百岁’、‘富贵平安’字样的？要做得比你这卖得再精细些，最好……也能带点甜味。价钱好说。”
云英越脑子飞速转动。麒麟狮子？难度有点高，但可以试试简化造型，突出憨态可掬。刻字？可以用细竹签蘸点加了糖的深色菜汁来写。
精细度和甜味都没问题！这单要是成了，不仅收入可观，更是个打开“高端”市场的机会！
“能做！”
云英越肯定地点头。
“麒麟、小狮子、带吉祥话的元宝或如意锁，都可以。保证比现在的更精细，甜味也调得恰到好处。只是这定制的活儿更费功夫，用料也讲究些，价格……可能要二十文一个。”
丫鬟似乎对这个价格并不意外，反而觉得这小姑娘挺实在，没乱要价。
“二十文一个，五十个就是一贯钱。可以。”
她爽快地从荷包里数出一百文钱作为定金递给云英越。
“这是定金。下月初二上午，我来这里取货。记住，一定要精细、体面，甜味不能太重也不能太淡。”
“姐姐放心！”云英越接过沉甸甸的定金，感觉手心都在发烫，“保证让您家小姐满意！”
送走了丫鬟，云英越和刘大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刘大娘拍着大腿。
“哎哟喂！闺女，你这下可要发达了！张员外家啊！那可是大户！你这面人儿要是入了贵人的眼，以后还愁没生意？”
云英越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认真道：“大娘，这单活计更要紧，我得赶紧回去准备了。剩下的这些……”她看了看篮子里不多的几个面塑。
“没事没事！你赶紧回去忙正事！这几个我帮你看着卖，卖了的钱下次给你！”刘大娘非常热心。
“那就太谢谢大娘了！”云英越感激不尽，把剩下的面塑托付给刘大娘，拉起弟弟，“聪儿，我们回家！”
回程的路上，云英越的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一贯钱！定金就一百文！
这几乎抵得上过去家里半年的嚼用！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巨大的肯定和机遇！
“姐姐，好多钱！”云英聪也感受到了姐姐的喜悦，小脸兴奋得通红。
到家时，纪湘正在院子里晾晒洗好的衣服，看到女儿这么早回来，还一脸掩不住的喜色，惊讶地问：“越儿，今天怎么回这么早？卖得不顺？”
“娘！大顺！特别顺！”云英越把沉甸甸的钱袋和那一百文定金掏出来，噼里啪啦地把定制单的事情说了一遍。
纪湘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湿衣服差点掉地上：“一贯？定钱就一百文？给……给张员外家做？”巨大的惊喜让她说话都有些结巴。
“是啊娘！咱家要发财了！”云英聪在一旁抢着补充，小脸上全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云峰春也从屋后探出头，听到这消息，黝黑的脸上先是震惊，随即咧开嘴，露出了两排结实的牙齿，笑得像个孩子。
“好！好啊！我闺女真出息了！”他搓着手，“要磨多少面？爹这就去！”
“爹，不急，这次要精细活，用的面不多，但揉面的功夫要更足！”云英越拉住父亲，又对母亲说。
“娘，这次定制单要的急，花样也复杂些，揉面和蒸的火候更要拜托您了！我得专心琢磨那些新样子。”
“交给娘！保管给你揉得又光又韧！”纪湘立刻挺首了腰板，感觉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
给大户人家做东西啊！这是多大的脸面！她一定得把面揉到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