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远的到来，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办公室里，走廊上，甚至放学后的操场上，女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话题总是绕不开他——
"林老师今天穿的那件灰色毛衣也太好看了吧！"
"他讲课的时候声音好温柔啊……"
"听说他大学刚毕业，还没女朋友呢！"
古悦低着头，假装在整理书包，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这些细碎的议论。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课本边缘，心跳微微加速。
"喂，古悦！"李梦鸽突然从身后拍了她一下，"发什么呆呢？走啦！"
古悦猛地回神，慌乱地拉上书包拉链："嗯……好。"
走出教室时，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往办公室的方向瞟了一眼。透过半开的百叶窗，隐约能看到林修远坐在桌前批改作业的侧影。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肩膀上，勾勒出一道温柔的轮廓。
她的心尖微微一颤。
晚上，古悦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脑海中浮现的，依然是林修远那张永远带着微笑的脸——他讲课时不疾不徐的语调，他低头批改作业时微蹙的眉头，他站在阳光下微微眯起的眼睛……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胸口像是揣了一只不安分的小鸟，扑棱棱地乱撞。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
她只知道，她开始期待每一天的语文课。
第二天中午，古悦抱着一本习题册，站在办公室门口犹豫了很久。
她的指尖轻轻掐着书页边缘，呼吸不自觉地放轻。
"古悦？"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猛地转身，差点撞上来人。林修远站在她面前，手里捧着一摞作业本，微微低头看着她，眼里带着询问的笑意："有事吗？"
"我……"她的声音细如蚊呐，"我有道题……不太明白……"
"进来吧。"他侧身让开，示意她进办公室。
古悦低着头走进去，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林修远放下作业本，拉开椅子坐下："哪道题？"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习题册，指着其中一道阅读理解题。
"这个啊……"他微微凑近，清冽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鼻尖，"这道题的关键在于理解作者的情感变化……"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古悦盯着书页，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身旁这个人身上——他说话时微微滚动的喉结，他修长的手指在纸上轻轻点动的节奏，他偶尔看向她时，眼底那抹温和的笑意……
"……明白了吗？"
"啊？"她猛地回神，脸颊发烫，"明、明白了……"
林修远看着她，忽然笑了："古悦，你最近好像经常来问问题。"
她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瞬。
"我……"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就是……想多学一点……"
他点点头，目光温和："你很认真，这很好。"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睫毛上，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古悦望着他，忽然有种冲动，想要把这一刻永远记在心里。
"对了，"林修远突然开口，"有件事要提前告诉你们。"
古悦抬头："什么事？"
"我带完你们这一届，就要去别的学校了。"
她的心脏猛地一沉，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为什么？"
"因为那里更适合我。"他的目光越过她，望向窗外，眼底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圣约翰高中，在那里我可以真正展现我的才华。"
古悦怔怔地望着他。
这一刻的林修远，和她印象中那个永远温和淡泊的老师有些不一样。他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野心和渴望。
"那……"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您一定要走吗？"
他收回目光，重新露出那抹熟悉的微笑："是啊，人总要往高处走，不是吗？"
古悦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疼。
放学路上，李梦鸽叽叽喳喳地说着班里的八卦，古悦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李梦鸽不满地戳了戳她的脸颊。
"……林老师要走了。"古悦突然说。
"啊？"李梦鸽一愣，"走？去哪？"
"圣约翰高中。"她轻声说，"他说……那里能实现他的梦想。"
李梦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那不是很好吗？人往高处走嘛！"
古悦没有回答。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她忽然意识到，原来那个看似淡泊温柔的林老师，心里藏着那么大的野心。
而她，只是他教师生涯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