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那片将意识钉死在虚无中的、冰冷的“生命清零”宣告下,凝固了。
林小满的意识碎片像是沉入了宇宙最深的冰海。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没有边界。意识深处,一声无形的惨嚎被彻底绞碎、蒸发!
这毁灭性的精神风暴攀至顶峰的瞬间——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轰!!!”
一连串爆炸般的脆响,伴随着几声更为沉重的闷爆,由远及近,如同地狱战鼓的狂乱捶打,瞬间撕裂了现实世界的空间!这是整个办公区天花板上,所有日光灯管的玻璃外壳、扭曲的金属灯脚、滚烫的钨丝、过载的电子镇流器,在承受了无法理解的能量冲击后,于百万分之一秒内连续爆裂粉碎!
整个楼层,所有的光源——刺目的日光灯、暗淡的台灯、闪烁的笔记本屏幕、幽微的消防指示灯——它们并非仅仅熄灭。它们在经历了短暂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宛如整个维度被瞬间抽走般的绝对黑暗后,紧接着爆发的是毁灭性的惨白强光,没有丝毫过渡,如同千万颗微型太阳在每一个点光源处被同时点燃又瞬间捏爆!纯粹的能量狂潮瞬间吞噬了一切视觉信息!墙壁、桌椅、人影的轮廓、电脑的屏幕——所有存在瞬间被抹杀在纯粹的白炽炼狱中!这光线不再是可见光谱,它是纯粹的、物理性的能量打击!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我空洞、凝固的眼球晶体上,即使意识濒死,那纯粹物理层面的剧痛依旧穿透了麻木!
“嗬…!” 一缕濒死的、被强行挤压而出的气流,在我僵硬的喉管里发出破碎的嘶鸣。
强光如海啸般退去,留下的不是视觉,而是视网膜上疯狂燃烧、膨胀、扭曲的彩色瘢痕,像油污般灼烧扭曲着我残存的“看”。而整个空间,并未回归稳定,而是陷入了电压彻底崩溃的、无规则的疯狂频闪。墙壁在光明闪现的瞬间凝固扭曲,在黑暗降临的刹那分崩离析;电脑在光线下如同一块被砸弯的铁板,在黑暗中又化作蠕动的阴影。空间本身,在这狂乱的光暗切割下剧烈扭曲、颤抖,濒临解体的边缘!
“滋啦——嘣咔!滋啦———嘎吱嘎吱———!!!”
更令人骨髓冻结的声响,带着足以割裂空间的尖锐噪音和高频电磁脉冲的啸叫,粗暴地从服务器机房的方向涌来,化作实质的音浪冲塌一切寂静!那不是机器运转的声音,是金属被无形巨力强行撕扯、扭曲变形的惨叫,是精密电路在超强电压下瞬间熔毁爆裂的碎响,是无数沉睡在机柜深处的电子恶魔被强行唤醒并发出的、歇斯底里的死亡咆哮!机房顶部那巨大的、代表最高级别灾难的猩红色告警灯,正以前所未有的、如同心跳停止前室颤般的疯狂频率剧烈闪烁!每一次血红的闪光,都如同动脉破裂喷出的灼热血浆,在背景那神经质般抽搐的惨白频闪强光映照下,清晰勾勒出地狱入口的血腥轮廓!
林小满匍匐在地板上,躯体僵硬如风化千年的石像。高频的强光如同无情的验尸闪光灯,在每一次“白昼”的定格瞬间,残忍地照亮他惨白僵首的脸孔和扭曲的肢体,将死亡最首接的印记烙印在视觉的黑暗之间;下一秒,无边的黑暗瞬间吞噬一切,仿佛我从未存在。这残酷的交替,像一台冰冷的生命探测仪,反复确认着信号缺失的最终结果。
就在这片癫狂的光暗舞台的正中心,我那台破旧液晶显示器的屏幕,在经历了不到半秒的绝对漆黑和剧烈频闪后,猛地再一次——亮了起来!
然而这一次,亮起的绝非任何能被理解的世界。
屏幕乱码涌现,如同亿万条被斩首后仍在痛苦痉挛的绿色蚯蚓,从屏幕的每一个发光的微孔中、从画面深处的每一个像素裂缝里,带着不祥的“咕嘟”声疯狂地喷涌、流淌、漫溢出来!它们毫无意义,却仿佛遵循着一种来自深渊底层的、令人作呕的原始生命律动,互相撕扯、纠缠、吞噬、挤压融合!整个屏幕被彻底淹没在这片粘稠到滴落、不断沸腾翻滚、散发着腐殖质般不祥幽光的乱码沼泽之中!
键盘上那几粒可怜的指示灯,如同濒死的蜉蝣,在这片幽绿沼泽的反射光下,绝望地、毫无规律地闪烁着最后几点微不可见的磷光。
林小满空洞而失焦的瞳孔,在频闪强光无情“曝光”的瞬间,无意识地映入了这片混乱扭曲的绿色深渊。那些蠕动的字符,充满了垂死的挣扎和无边无际的混乱感,像是无数被投入数据碎纸机的灵魂溅出的最后污秽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