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西年(745年)二月,料峭春寒裹挟着黄土,将陇蜀交界的崇山峻岭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渭州(今甘肃陇西)、秦州(今甘肃天水)、松州(今西川松潘)、文州(今甘肃文县)、扶州(今西川九寨沟县)、成州(今甘肃成县)、龙州(今西川平武)、武州(今甘肃武都)八座城池,如散落在群山间的孤星,在李泰昌叛军的铁蹄下即将熄灭最后的光芒。城墙之上,唐军士卒望着城外如乌云压境般的叛军营帐,握着兵器的手掌满是冷汗——斥候传来急报,李泰昌亲率五十万大军,分八路向八州同时发起猛攻。
自洮州、岷州等五州失陷后,陇右与剑南的防线己然千疮百孔。渭州刺史周正卿站在残破的城楼上,望着粮仓中寥寥无几的粟米,心如死灰。城中守军仅剩三千疲惫之师,且半数染病,箭矢和滚木礌石储备不足三成。秦州都督李嗣业抚摸着城墙上新添的箭痕,声音沙哑:“八州互为犄角,一旦有一处失守,其余州郡皆危在旦夕。”而在千里之外的松州,守将王玄策望着城外蜿蜒的山路,深知险峻地形虽可御敌,却也让援军难以抵达。
“传令八州!”周正卿在州衙大堂内重重拍案,震得烛火剧烈摇晃,“即刻动员所有青壮,无论老幼妇孺,皆要为守城出力!将城内铁器尽数收缴熔铸箭矢,木料用于加固城墙,民房门板拆下制作盾牌!”八州城内顿时陷入紧张的备战氛围。渭州的铁匠铺里,炉火日夜不熄,百姓们将家中的铁锅、农具,甚至孩童的铁环都投入熔炉;秦州的街道上,青壮男子扛着简陋的长矛匆匆奔向城墙,老人们在城根下挖掘陷阱;松州的妇孺们在寒风中搬运石块,手指被冻得失去知觉;文州的孩童们背着装满箭矢的竹篓,在崎岖山路上穿梭。
二月初十,李泰昌叛军如潮水般涌来。渭州城外,叛军的投石机率先发动攻击,巨大的石弹划破长空,重重砸在城墙上,墙砖崩裂声此起彼伏,一座箭楼轰然倒塌。“放箭!”周正卿手持长剑,站在城楼上高声怒吼,唐军的弓箭手们强忍着恐惧,将箭矢射向逼近的叛军。然而,叛军的盾牌组成密不透风的防线,箭矢纷纷被弹落。叛军的云梯如林般搭上城墙,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如蚁附般攀爬而上,守城士兵们用滚烫的热油、尖锐的檑木拼命抵抗,但叛军悍不畏死,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
秦州战场上,李嗣业亲自率领亲卫与登城叛军展开白刃战。他的战甲被鲜血浸透,手中长枪挑飞数名敌人,却在转身时被流箭射中左肩。“守住城门!”他咬着牙怒吼,鲜血顺着长枪滴落。松州地势险要,叛军久攻不下,李泰昌却另出奇招,派人从小路绕后突袭。当王玄策发现时,叛军己突破防线,他挥舞大刀,在混战中连斩数敌,最终力竭被擒。
文州、扶州地处群山之中,叛军利用熟悉地形的内应,趁夜发动奇袭。城中守军猝不及防,很快陷入混乱。文州刺史张忠在与叛军的搏斗中,被敌人的长剑刺穿胸膛,临终前仍高呼:“大唐万岁!”扶州守将赵勇率残部退守城内街巷,与叛军展开惨烈的巷战,每一条街巷都洒满了鲜血。
成州、龙州、武州的战况同样惨烈。成州城墙在叛军的冲车撞击下轰然倒塌,守城士兵们与涌入的叛军展开肉搏;龙州守将刘猛在城破后,点燃城内的粮草仓库,与数百叛军同归于尽;武州刺史陈明在抵抗至最后一刻后,自刎于城头。
二月十五日,八州全部沦陷。李泰昌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踏入秦州城门,望着满目疮痍的城池,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曾经繁华的八座城池,如今沦为废墟,街道上尸骸枕藉,幸存者们躲在断壁残垣中瑟瑟发抖。八州陷落的消息传至长安,满朝震惊。唐玄宗李隆基急令各路节度使火速平叛,然而,八州的失守不仅让大唐失去了陇蜀的屏障,更使得李泰昌叛军的势力如日中天,大唐盛世的辉煌在这场战火中逐渐黯淡,更大的危机正如同汹涌的暗潮,即将席卷整个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