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收回手，指尖残留着一丝冰冷的触感。
那不是来自楚枫的体温，而是源于她自己内心的寒意。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正用一种研究上古龟甲的专注，戳着那块价值不菲的最新款手机屏幕。
屏幕亮了，又暗了。
他戳一下，它亮一下。
乐此不疲。
这个男人，他的三师兄能用卫星电话定位一只苍蝇，他的五师姐是搅动全球舆论的国际天后，他的六师兄是让无数势力闻风丧胆的地下皇帝。
而他自己，却像个刚通电的原始人。
这种极致的割裂感，让林婉儿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但她压下了所有的情绪。
恐惧，必须转化为动力。
未知，必须转化为筹码。
她重新走到楚枫面前，拿过手机，解锁屏幕，调出拨号界面。
“你看，这里是数字，按下去，就能联系到你想联系的人。”
她的声音平静，像是老师在教导一个刚入学的孩子。
楚枫好奇地凑过来，看着屏幕上的数字。
“联系？像千里传音吗？”
林婉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可以这么理解，但更方便。”
“那它需要消耗真元或者灵力吗？这块小东西里，我感觉不到任何‘气’的流动。”
楚枫伸出手指，虚空在手机上方比划着，似乎在感知某种无形的力场。
林婉-儿的耐心正在被一种名为“代沟”的东西快速磨损。
这条沟，可能隔着一个纪元。
“它用电。”
“电？是雷电的那个电吗？师傅说过，引雷入体是大忌，会伤及本源。”楚枫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林婉儿决定放弃解释原理。
她点开一个联系人，是她的助理。
电话很快被接通。
“林总。”
清脆干练的女声从手机听筒里传来。
楚枫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一把抢过手机，翻来覆去地看。
“人呢？人藏在哪里？好精妙的须弥芥子之术！”
林婉儿扶住额头，对着听筒快速交代。
“没事，你继续忙。”
她挂断电话，从楚枫手里拿回手机，感觉自己像是完成了一场跨物种交流。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穿着一身名牌，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戴着百达翡丽手表的青年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
“婉儿！我听说你把那个山里来的骗子带到公司了？他人呢！”
来人是林家的旁支，林天，也是林婉儿众多追求者中最死缠烂打的一个。
他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穿着朴素长衫的楚枫，鄙夷和不屑毫不掩饰。
“哟，这就是那个土包子？婉儿，你就算要找挡箭牌，也找个像样点的吧？这算什么？扶贫吗？”
林婉儿的脸色冷了下来。
“林天，这是我的办公室，请你出去。”
林天却完全无视她，径首走到楚枫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小子，哪座山头来的啊？家里几亩地啊？知道这是哪吗？林氏集团！你一辈子都挣不到这里一块地砖的钱。”
楚枫抬起头，清澈的目光看着林天。
他没有愤怒，只有好奇。
“你的‘气’，很浮躁。心火过旺，肝气郁结，而且……肾水亏空。你最近是不是时常腰酸，夜里还容易惊醒？”
林天的笑容僵在脸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婉儿的眼角猛地一跳。
这家伙……他怎么知道的？林天私生活混乱，肾虚这事在他们那个小圈子里，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林天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像是开了染坊。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敢咒我！”
他恼羞成怒，伸出手就要去推楚枫的肩膀。
“我看你是找死！”
然而，他的手掌即将触碰到楚枫衣服的瞬间，楚枫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身子。
这个动作很小，很自然，就像是随风摆动的一片落叶。
林天却像是全力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巨大的力道无处宣泄，整个人因为惯性，踉踉跄跄地往前冲了好几步。
“砰！”
他一头撞在了坚硬的红木办公桌角上，发出一声闷响。
百达翡丽的手表表盘，在桌角上磕出了一道刺眼的裂痕。
林天捂着额头，痛得龇牙咧嘴，再看向楚枫时，眼神里己经带上了一丝惊疑。
楚枫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台手机上。
他只是遵循了师傅的教诲。
“遇恶犬狂吠，绕道而行即可，不必与它对咬，失了身份。”
在他看来，林天刚才的举动，就和一只乱叫的狗没什么区别，躲开就好了。
林婉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那不是打架。
那不是武功。
那是一种……道。
楚枫的动作里，没有一丝烟火气，没有半分敌意。他只是顺应了林天的“力”，然后让那股“力”自己去该去的地方。
这比萧尘那种杀伐果断的地下皇帝，更让人感到恐惧。
因为这是一种降维打击。
你甚至无法将他定义为敌人，因为他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你……你给我等着！”
林天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指着楚枫，色厉内荏地吼道。
“马上就要开家族年会了，我倒要看看，爷爷和各位叔伯，会不会承认你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种！”
他放下一句狠话，带着两个同样目瞪口呆的保镖，灰溜溜地跑了。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林婉儿看着那道刺眼的手表划痕，又看了看依旧在研究手机的楚枫。
这场豪赌，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风险投资，投的本就是未来的无限可能。
她缓缓走到楚枫身边，一种前所未有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
或许，她要教他的，不是如何生存。
而是如何……在这个世界，展现他本来的样子。
“这个法器……”
楚枫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能点师傅做过的，那种叫‘红烧肉’的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