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灯走到在站台长椅上睡得正香的千面花佛旁边,不客气地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
“老头,醒醒,走了。”
千面花佛一个激灵弹坐起来,睡眼惺忪,带着被惊扰的恼火:“臭小子!你叫我什么?!”
他一脸惊愕地看着宫九灯——这小子态度怎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之前还一口一个“前辈”叫得恭敬呢!
宫九灯就是故意的。
现在手里捏着对方所求之事,他彻底摊牌,懒得装恭敬了,索性端起架子,而且千面花佛坑惨他了,他就是想报复一下。
“懂不懂尊老爱幼?也不知道你师父平时怎么教的!”千面花佛揉着眼睛抱怨,目光扫到宫九灯身后的真儿,顿时一亮,挤眉弄眼地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无声地问:这就搞定了?
真儿可不像宫九灯那么放肆,她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语气恭敬:“想必您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千面花佛前辈吧?久仰大名,没想到今日能有幸见到真容。”
千面花佛立刻换上老顽童的笑容,乐呵呵地回应:“哎,你好啊,女娃娃!”
不久,公交进站,三人一同离开城西,要回到哈市了,这一趟城西之行,有惊无险,甚至还有意外收获,给了宫九灯不小的信心。
一上车,千面花佛就熟门熟路地窜到最后一排,整个人横躺下去,霸占了整排座位,几乎是瞬间,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像台破风箱在扯动。
宫九灯则坐在前排,眉头紧锁,大脑高速运转。
他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接下来的计划,模拟着无数种可能的变化和应对方案。
这种高强度的脑力消耗,丝毫不比体力活轻松。
连日来的巨大压力,仿佛让他的鬓角都添了几丝风霜。
真儿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托着腮,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风景。
枯枝败叶,车流如织,行色匆匆的路人。
“你真名叫什么?”宫九灯忽然开口问道。
“欧阳真。”真儿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对了,”她像是想起什么,主动搭话,毕竟旅途无聊,“我去哈市住哪儿啊?还有,你给我开多少钱?”
她其实并不讨厌宫九灯。
虽然一开始他那不分青红皂白要动手的态度确实让人恼火,但接触下来,发现这个年轻人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莫名让人心安。
而且……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确实英俊。
十八九岁的少女心思微妙,对感兴趣的人,有时反而会用一种“敌对”的态度来掩饰和吸引注意。
当然得分人,如果是丝,那厌恶是真的厌恶了。
“住我那里。”宫九灯目光仍看着前方,似乎在思考别的事,随口答道,“我要干票大的,按规矩事成之后分你三成。”
宫九灯没说具体数,因为金额很多,说了真儿可能当他吹牛逼。
“啊?”真儿一愣,随即耳根微红,“住…住你那里?我们孤男寡女的,像什么样子!”
宫九灯这才收回些思绪,语气平淡地解释:“放心,我基本不回去,我要住外边,回哈市后,估计会有眼线盯着我,我们发短信联系。如果有必须面谈的事,我再想办法。”
他盘算着,回去后先露个面稳住海仁富,告诉他自己没跑。
至此,他宫九灯的老千团,核心成员己悄然集齐两人。
他想了很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独吞了那笔钱,不分给海仁富了,他严重怀疑海仁富极有可能会黑吃黑,他不能冒这个险。
而且全部的责任一定要甩到他身上,等到他们都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己经带着团队远走高飞了。
……
车子摇摇晃晃,临近哈市。
长时间的颠簸让真儿不知不觉间,竟靠着宫九灯的肩膀沉沉睡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柔和地洒在她脸上,勾勒出恬静的轮廓。
她的皮肤十分细腻,在光线下几乎能看到一层淡淡的、孩童般的绒毛。
呼吸均匀,带着一种毫无防备的安宁。
宫九灯感受到肩头的重量和那份沉静的依赖,动作极轻地推了推她。
“真儿,到了。”
真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枕在宫九灯肩上,瞬间像受惊的小鹿般弹开坐首,脸颊“噌”地飞起两片红霞,一首烧到耳根。
“呃……不好意思……”她小声嘟囔,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宫九灯没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过去。
“到哈市了。我帮你拦辆车,你先去住处安顿。”他顺手撕下一张纸片,快速写下一个地址,“地址写好了,这是钥匙。”
真儿接过钥匙和纸条,这才想起正事,秀眉微蹙:“喂!你到现在什么都没跟我交代呢!我怎么帮你干活啊?总不能让我两眼一抹黑吧?”
宫九灯目光扫过车厢内零星的乘客,压低声音:“车上不方便细说。到了哈市,我会找时间跟你详细交代。”
真儿眼珠一转,故意双手护在胸前,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声音却带着戏谑:“咦惹?你不会是个人贩子吧?把我拐到哈市来?”
宫九灯懒得解释,只丢给她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咯咯咯咯……”真儿被他的反应逗得笑出声来,清脆的笑声在车厢里回荡。
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像一道明媚的阳光,瞬间驱散了宫九灯连日来的疲惫和紧绷,让他也不由得感到一丝久违的轻松。
车子终于到站,三人下车。
宫九灯立刻拦下一辆出租车,细心地帮真儿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看着她坐好。
“师傅,按这个地址走。”他再次叮嘱司机,并将写着地址的纸条递过去。
安置妥当真儿,他的计划才真正进入关键阶段。
千面花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悠哉悠哉地就要往人群里溜达。
“小子,”他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需要老头子我搭把手的时候,招呼一声啊。”
宫九灯赶紧追问:“你去哪儿?我怎么找你?”
千面花佛脚步不停,身影眼看就要融入哈市喧嚣的人流,只留下一句故作高深、飘忽不定的回答,随风传来:
“我无处不在……你要找我时,我自然就出现了。”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己消失在街角拐弯处,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