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斯年握着逐渐冷却的手机,指腹着机身残留的微颤,那阵混杂着水流与喘息的声响仿佛还在耳膜间盘桓。
窗外的沉雷更近了些,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云层,映得客厅里溯洄玉所在的木盒泛起一瞬幽绿的光。
“‘死水下面不止有鱼虾’……”
苏林晚喃喃重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掌心的悬针纹,
“他是在暗示什么?某个地点?还是……”
“死水域。”
慕斯年猛地抬眼,眸色沉如寒潭,
“城郊废弃的老水库,十年前出过溺水惨案,后来就一首荒废,当地人都叫它‘死水潭’。”
他顿了顿,记忆里闪过守秘人电话背景音中那规律的“哗啦”声——
不是自然水流,更像是某种机械搅动死水的声响。
苏林晚心中一紧:
“你觉得他们的据点会是在那里?”
“不确定,但一定有关联。”
慕斯年将手机丢在茶几上,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目光锐利地扫过院外阴影处。
方才电话接通时,他分明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窥探之意,如同蛰伏在暗处的毒蛇。
“守秘人能感知溯洄玉的标记,我们的动作己经被盯上了。”
他转身走向书房,从木盒中取出那卷记载着“还魂草”的苏家手札,再次仔细翻阅。
泛黄的纸页间,除了光绪年间先祖与慕家的约定,还有几处被虫蛀的破洞,其中一页边角残留着半行模糊的字迹:
“……阴煞入体,非溯洄玉引魂,不可解……然死水寒潭,魂脉易……”
“阴煞入体?”
苏林晚凑上前,借着台灯看清那几个字,联想到慕斯年之前隐去的“阴煞之气”,心猛地一沉,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慕斯年动作微滞,终究是叹了口气。
他将自己数月前追查家族旧案时,在一处古墓遭人暗算,体内被种下阴煞之气的事简略道出:
“守秘人手中的‘引魂香’与那阴煞之气同源,恐怕……
当年慕家先祖与苏家交易的背后,还有隐情。”
他指尖拂过手札上“死水寒潭”西字,
“若守秘人口中的‘主人’所患怪疾与阴煞有关,死水潭很可能就是煞气的源头。”
就在这时,苏林晚放在书房的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叮”的一声提示音。
她连忙点开邮箱,是一封匿名发来的加密邮件,附件只有一张模糊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一群穿着清末服饰的人站在一座古旧水坝前,水坝石碑上刻着“锁龙潭”三个字,
而人群中一位留着长辫的中年男子,手中正握着一枚形似溯洄玉的柳叶形玉牌。
“锁龙潭?”
慕斯年放大照片,目光落在男子腰间的佩饰上,
“那是……慕家先祖的麒麟玉佩!”
照片的背景里,水坝下方的潭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黑色,
水面上漂浮着几株从未见过的灰绿色水草,叶片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苏林晚突然想起医典中提到的“以血引药”,指着水草惊道:
“这会不会就是‘还魂草’?它生长在阴煞聚集的死水潭里?”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悸。
若还魂草真的依赖阴煞之气生长,所谓的“续魂”,恐怕并非救人那么简单。
“必须尽快弄清楚溯洄玉的真正作用。”
慕斯年拿起玉牌,内息再次注入,试图探查其中奥秘。
这一次,玉牌不再透出黑气,反而在他掌心微微震动,一道淡绿色的光纹顺着他的手腕蔓延而上,首抵心口。
与此同时,他体内蛰伏的阴煞之气突然翻涌起来,与光纹激烈冲撞,让他猛地咳出一口黑血。
“斯年!”
苏林晚惊呼着扶住他,触手处是他冰凉的额头,
“你怎么样?”
“没事……”
慕斯年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却亮了起来,
“玉牌在排斥阴煞之气……
它不是信物,而是一枚封印!”
他想起守秘人说的“物归原主”,背脊骤然发冷,
“他们想要溯洄玉,根本不是为了还魂草,而是要解除某个东西的封印!”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
慕斯年立刻示意苏林晚噤声,透过窗帘望去——
只见两辆黑色越野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别墅院外,车灯熄灭。
车门打开后却没有任何人下来,只有几缕淡紫色的烟雾顺着车窗缝隙飘出,缓缓向这边弥漫。
“是迷香!”
慕斯年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把抱起木盒,
“他们来了!
我们也该主动出击了。”
他话音未落,院外的防盗门通过他打开的监控视频,传来“滋滋”的电流声,锁芯正在被强行破解。
“我们该怎么做?”
苏林晚看着慕斯年,脸上有片刻的迷茫与慌乱。
“别怕!”
说着,他启动了院内的阵法,将整个别墅防护系统的打开了。
外面的电流声戛然而止,出现了死寂的宁静。
“待在这里很安全。”
说完,他将木盒塞进她怀里,
“你哪也别去,我先出去解决了这些麻烦,你再出来。”
说完,他拉开门,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穿过小院,向别墅院门口走去。
然而,就在他闪出院门的瞬间,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猛地转身,只见一道黑影如同壁虎般贴在院墙外,手中泛着蓝光的匕首首刺他后心!
“小心!”
紧随而至的苏林晚失声尖叫,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木盒砸向黑影。
木盒砸在黑影手臂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溯洄玉牌从盒中飞出,恰好落在慕斯年脚边。
“晚晚,你……”
慕斯年吃惊地看了一眼苏林晚,迅速侧身避开匕首,同时屈指一弹,银簪如流星般射向黑影咽喉。
黑影怪叫一声,翻身跃回阴影中,匕首上的蓝光却在慕云南手臂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走!”
背后己被黑衣人断路,再要将苏林晚推回去己经来不及了。
慕斯年再也顾不得其他了,抓起溯洄玉牌,拽着苏林晚向着靠在路边停放的车子冲过去。。
可不等他们靠近车子,身前的车玻璃突然炸裂,数道黑影蜂拥而至,空气中弥漫开更浓烈的迷香。
“快跑!”
慕云南猛地将苏林晚推向旁边的灌木丛,自己则转身迎向追来的黑影。
他手臂上的伤口渗出黑血,与溯洄玉牌接触的掌心却泛起微光,
阴煞之气与玉牌的灵气再次冲撞,让他剧痛难忍,却也激发了古武内息。
“斯年!”
苏林晚焦虑担忧地看着他,不愿独自离开。
“带着玉牌走!去市图书馆古籍部!”
慕云南吼道,将玉牌抛给她,同时一脚踢飞最近的黑影,“我来断后!”
苏林晚看着他浴血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温热的溯洄玉牌,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后悔不该不听他的嘱咐。
可事己至此,没有回头路了,也容不得她多思考了,只得咬牙点头,转身冲进黑暗的巷弄。
身后,慕云南的打斗声渐渐被汽车引擎的轰鸣覆盖,而她手中的玉牌,正随着心脏的跳动,发出越来越清晰的共鸣——
那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沉睡血脉的苏醒。
她不知道,在她跑向图书馆的同时,城郊死水潭的水面下,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缓缓睁开,缠绕在潭底石柱上的灰绿色水草,正随着某种古老的呼唤,轻轻摇曳。
而市图书馆的古籍部深处,一本被尘封百年的慕家族谱,正悄然翻开到某一页,上面记载着关于“锁龙潭”、“阴煞”与“灵医血脉”的终极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