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咱们去年交的麦粟可都是足斤足两,家家户户称好了才交上去的,怎么可能会缺斤少两的?”
“对啊!而且就算是缺斤少两的怎么可能缺这么多粮食?收粮食的人都是瞎子吗?运粮过去的车队那么多辆车难道拉的是空车吗?”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这。”
一时间群情激愤,大家都嚷嚷着不会去补交这个缺口。
苟宏业若有所思,吴用己经从台上走下来,他来到吴用身边有话要说。
吴用也瞧见了他,作为本村乃至附近十里八乡唯一的教书先生,吴用对苟宏业很是尊敬。
“苟夫子,有主意了吗?”
苟宏业摇摇头道,“此事需从长计议,待我回家后拟个章程出来再去里正家中商议。只是现在有些问题想与里正请教。”
“夫子但说无妨。”
“每年上缴的钱粮赋税都是归县丞管理存档,钱财点清验明成色后押运京中,粮食称重抽查后封存入库。两者都是要记录档案并由县令查阅的,如若真的缺斤少两怎么上交当日没能查出,隔了这么久才发现。”
“就算这次我们能全量补齐,可今年交粮的时候可要捉襟见肘了。”
吴用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贴着苟宏业身边说道:“苟夫子,你有所不知,我去交粮的时候听县衙的人说过,那王县丞是县令的小舅子,刚被提携上来没几年。”
听了吴用所说,苟宏业皱紧了眉头。
“区区一个县令,怎么能首接插手朝廷任命官员呢,他背后肯定还有人。”
“罢了罢了,大家都先回家想想吧,有消息我再挨家挨户去通知你们。”
众人田里的农活还没做完,只能结伴同行聊着天去做农活。
苟宏业想了想还是没去蒙馆,他独自回到了家中,脑海中不停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
那天王县丞去里正家里,他也是瞧见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来要钱粮的。
尽管苟宏业心中有所怀疑,但没有铁证在手,以民告官,那可是要先挨二十板子的。
况且时间紧迫只剩下六天时间了,这么短的时间又怎么能收集到证据呢。
眼下也只有一个办法。
盘算了一下午的苟宏业来到了里正家里,没想到他家里己经早己来了两三个人,正在与他商谈,不过看情况似乎谈的不太愉快。
里正老脸一脸愁容,坐在他对面与他商谈的是村里青壮的领头,叫铁牛的。
看到苟宏业来了,吴用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慌忙起身拉过苟宏业让他坐下说话。
铁牛看见后苟宏业来了,也是站起身恭敬地喊了一声。
“夫子好。”
苟宏业微微点头示意,铁牛不得吴用说话,抢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苟夫子,我觉得这是咱们不能妥协,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这次咱们妥协了,下次指不定还得怎么欺负咱们呢!”
苟宏业点了点头,吴用看他点了头,也有点不知所措,生怕苟宏业也跟铁牛似的,非要跟县城里那些当官的硬碰硬。
“苟夫子,自古民不与官斗啊,咱们只是小小的平头百姓,咱们可惹不起他们啊。”
苟宏业听闻转头询问铁牛。
“如果依你们的想法来办,我们就硬拖着不交粮。可这一时不交粮你们是痛快了,可曾想过七日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铁牛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几人根本没想过后续的事情发展。
“县丞掌管一县钱粮赋税,只要我们不交,便是给了他一个由头,不管是调巡检司的兵来威逼胁迫,还是将我们村今年的粮税上调至五成六成,乃至更高都有可能。”
“届时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拼死反抗,巡检司都是着甲的精兵强将。坚决不交,重税就能压断我们的脊梁。”
铁牛几人听闻,面面相觑心中大为震惊,只能跪倒在地问道:“请夫子教我们该如何做。”
苟宏业将铁牛扶起,面对着吴用,说道。
“吴里正,如今之法,只有交粮。”
“不仅要交粮,而且要尽快,让他们以为我们迫于他们的压力不敢不听话。让他们放松警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先活下去再以图后事。”
吴用也是极为赞同苟宏业的说法,他当了大半辈子的里正,深刻知道民与官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好好,我也觉得苟夫子的话极有道理,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现在就去通知各家,马上准备补齐粮食。”
里正一瘸一拐的急着出门,铁牛几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匆忙回家准备要补交的粮食。
吴用和苟宏业最终说服了大部分村民,大家含着血泪,变卖家当、东拼西凑,甚至借了印子钱,总算勉强凑齐了要补缴的粮食。整个村子弥漫着绝望和压抑的悲愤。
苟宏业心如刀绞,默默记录着每户的损失和付出的代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吴用带着收集来的粮食再次前往县衙。
这次竟然王县丞亲自出来迎接他,王县丞皮笑肉不笑地验收。
“算你们识相,本县丞念在你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年的粮税,还是跟往年一样,按西成上交吧。”
“谢过王大人,王大人真是我们大榕村的再生父母。”
“哼,这次允许你们补齐欠的粮食只是例外,今年再交粮的时候可得多交一些,省得大人我开仓验粮的时候又发现你们缺斤少两了。到时候可不只是补交那么简单了。”
整个补交欠粮的过程县令并未露面,但王县丞的嚣张无疑代表着他的态度。苟宏业不相信这件事他一点都不知情。
吴用强忍着屈辱,卑躬屈膝地办完手续,身为大榕村的里正,不能帮着自己的乡亲父老讨到什么好处,反而处处受制于人,他觉得愧对乡亲父老回到村里后便大病一场。
而苟宏业心中的疑团和怒火却越烧越旺。他反复回想吴用的话和王县丞的嘴脸,一个念头挥之不去:“粮食到底去哪了?” 巨大的亏空不可能凭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