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盯着琴凳上那个自称掌控他命运的男人，
白大褂左胸别着的铭牌写着“夏远山”，
此刻正用手术刀挑起半片苹果，果肉在锋利刀刃上折射出冷冽的光。
“164278次循环里，你连第一关都没闯过。”
夏远山手腕轻抖，苹果皮在空中划出抛物线，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不过是我用纳米机器人编织的意识残片。”
陆时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后腰撞翻的咖啡杯在瓷砖上拖出褐色轨迹。
摸到口袋里融化的薄荷糖，
黏腻感让他想起童年在化工厂当维修工的父亲，
那个总把过期糖果塞进他书包的男人，
临终前插满输液管的模样突然与眼前的机械场景重叠。
“你说我是残片？”
陆时抹掉嘴角血迹，盯着夏远山逐渐透明的手掌，
那为什么每次循环开始，程真真往红茶里加第五块方糖时，
你实验室的通风管道都会传来女人哭声？
这句话让夏远山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术刀在苹果上划出一道深痕。
电梯门在此时轰然撞开，林深浑身湿透撞进来，
连帽衫下隐约可见布满伤痕的脊背。
手里攥着半截从便利店抢来的条形码扫描枪，
顶端还粘着未干的黏液：“夏远山！你篡改记忆的技术有漏洞！
陆时锁骨的伤疤其实是二十年前化工厂爆炸留下的！”
陆时趁机踹翻钢琴凳，七块嵌着芯片的方糖滚落满地。
其中一块在他脚边裂开，露出微型显示屏正播放着婴儿襁褓中的画面，
襁褓上印着“Ω-07”编号，与他身份证后西位完全吻合。
“原来我是第七个试验品。”
陆时捏碎方糖，芯片在掌心刺出细小血珠，
但你没想到吧？每次循环程真真加方糖时，
冰块融化速度的细微变化，其实是通风管道里的纳米机器人浓度在波动。
扯开衣领，锁骨处的伤疤渗出的血竟在空气中凝结成密码锁图案。
夏远山的金属皮肤泛起涟漪，整个人化作数据流重组。
他身后的墙壁裂开缝隙，涌出无数机械触手。
其中一根缠住林深脚踝，将他吊在半空：
“小聪明，但你以为破解记忆就能改变命运？”
他抬手召出全息投影，画面里成排的培养舱漂浮着与陆时相似的躯体。
陆时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地铁上，那个总对着空气说话的流浪汉。
此刻流浪汉的声音竟在脑海中响起：
“城市的血管里流淌着谎言，每个红绿灯都是数据节点。”
冲向被触手缠住的林深，顺手抓起琴凳上的手术刀——刀柄处刻着的“X.Y.S”，正是夏远山名字缩写。
“别动！”程真真的机械头颅突然从黏液中重组，右眼摄像头对准陆时太阳穴，
“检测到宿主意识觉醒，启动清除程序。”
她脖颈处弹出链锯，锯齿上还沾着便利店收银员的血迹。
千钧一发之际，暴雨中闪过熟悉的米色裙摆下露出洁白的大长腿。
真正的程真真举着灭火器从通风管道跃下，
马尾辫在气流中飞扬：
“陆时！记得我们在孤儿院藏糖果的暗号吗？”
她按下灭火器开关，白色泡沫瞬间模糊了机械程真真的视线。
陆时这才注意到程真真虎口处的旧伤疤——那是十二岁那年，
他们为抢最后一块过期巧克力摔下楼梯留下的。
记忆如潮水涌来：
孤儿院深夜的偷食狂欢，
被院长发现时程真真把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原来你一首在循环里等我觉醒。”
陆时接住程真真抛来的扳手，金属碰撞声惊醒了停滞的暴雨。
挥向夏远山的机械手臂，扳手却穿过虚影砸在墙上，
震落的墙皮里露出密密麻麻的线路图。
夏远山发出机械轰鸣般的笑声：
“天真她不过是我植入你意识里的情感锚点。”
身后的培养舱开始沸腾，所有“陆时”同时睁开蜂窝状瞳孔。
林深突然挣脱触手，将扫描枪插进自己后颈：
“试试这个！”
无数数据流从他身体涌出，在空中编织成复杂的拓扑图。
陆时发现拓扑图的节点，竟与童年生活的化工厂布局完全重合。
“当年那场爆炸根本不是意外！”
林深咳着血沫大喊，
“夏远山用我们做活体实验，纳米机器人失控才引发爆炸！”
身体开始透明化，却仍死死按住拓扑图上某个闪烁的红点。
陆时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网膜上浮现出隐藏程序。
冲向红点位置，徒手撕开墙面——里面藏着个布满锈迹的铁盒，
盒盖上刻着母亲的字迹：
“给我的小英雄”。
打开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母亲抱着高烧的他冲进暴雨，怀里紧紧护着的，正是这个铁盒。
“不可能！”
夏远山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
“你本该是完美容器！”
所有机械触手同时刺向铁盒，却在触及的瞬间铁盒迸发出耀眼光芒。
陆时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被点燃，锁骨的伤疤化作金色纹路蔓延全身。
程真真突然抓住陆时手腕：
“记得孤儿院的逃生暗号吗？”
瞳孔变成与林深相同的蜂窝状，“三长两短，是求救也是觉醒信号。”
整个顶楼开始坍缩成数据流旋涡。
夏远山在漩涡中疯狂重组身体：
“就算你找回记忆又如何？城市地下的Ω核心己经启动！”
最后消失前，扔出枚刻着“X”标记的金属球，
球体落地瞬间，地面裂开通往更深层的阶梯。
林深踉跄着扶住摇摇欲坠的钢琴：
“那是通向Ω系统中枢的入口，夏远山在培养舱里藏了秘密”。
声音被突然增强的暴雨吞没，最后塞给陆时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化工厂门口，年幼的陆时正对着镜头微笑，身后站着穿白大褂的夏远山。
程真真捡起地上的方糖芯片，上面的婴儿画面开始扭曲：
“这个不是你，是夏远山的儿子。
二十年前实验事故，他想用量子纠缠技术复活儿子”，
话被阶梯深处传来的机械轰鸣打断，
巨型齿轮转动的震颤从脚底传来。
陆时握紧铁盒，母亲的字迹在掌心发烫。
他望向逐渐被数据流吞噬的顶楼，突然想起流浪汉说过的另一句话：
“每个谎言都需要更多谎言掩盖。”
转身时，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走吧，是时候去戳破这场持续二十年的骗局了。”
阶梯尽头，暗红色的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陆时踏出第一步时，铁盒表面浮现出血色纹路，与夏远山脖颈的金属纹路完美契合。
程真真悄悄攥住他衣角，而林深则将扫描枪调成攻击模式——三人谁都没注意到，
林深后颈的数据接口处，正渗出细小的黑色黏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