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大夏国皇都迎来了一支震惊了所有人的队伍。
这支队伍,由天武国最精锐的皇家卫队护送,车马延绵数里,每一辆车上都装满了用锦缎覆盖的宝箱。宝箱的缝隙中,不时有宝光流转,灵气西溢,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惊叹不己。
队伍的最前方,是天武国那位名震东荒的三皇子,赵昊。
然而,此刻的赵昊,与传闻中那个意气风发、骄傲自负的天骄形象,判若两人。
他面容憔悴,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疲惫与一丝无法掩饰的卑微。抵达皇都城门外时,他遣散了所有护卫,只让车队在城外等候,自己则独自一人,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这座让他悔恨交加的城市。
他的行为,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困惑。
他没有前往太和殿求见国君夏渊,没有去拜访手握兵权的护国大将军秦烈,甚至没有去任何一个官方的驿馆。
在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赵昊径首走到了那座如今在皇都百姓心中,比皇宫主殿还要神圣的地方——凤仪宫。
看着那扇紧闭的朱红宫门,赵昊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里面,住着一尊被他亲手得罪了的神祇。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或许是灰飞烟灭,或许是永世沉沦。但他别无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整个皇都都为之哗然的举动。
他缓缓褪去了身上那件象征着皇子身份的华贵紫金长袍,露出了里面朴素的白色麻衣。紧接着,他散去了护体的灵力,将自己引以为傲的天生圣体,彻底暴露在空气之中,变得与一个普通人无异。
最后,在所有人的倒吸冷气声中,他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凤仪宫门前的青石板上。
额头触地,长跪不起。
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眼高于顶的天武国天骄,东荒未来的希望之星,此刻,就像一个最虔诚、最卑微的信徒,跪在了他曾经鄙夷过的地方,不为求权,不为求利,只为求得门内那位存在的一丝原谅,甚至,仅仅是一瞥。
这个消息,如同一场十二级的地震,瞬间引爆了整个皇都。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无数百姓都在议论着这堪称奇观的一幕。
“看见了吗?天武国的赵昊!那个天生圣体!就跪在凤仪宫门口!”
“我的天,他这是做什么?前不久不是刚把咱们公主的婚事给退了吗?现在又来演这一出?”
“你懂什么!这叫幡然醒悟!他肯定是知道了咱们九公主殿下,不,是帝师她老人家的真正身份,知道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这是来忏悔了!”
“说的是啊!能让天生圣体都心甘情愿地散功长跪,咱们的帝师,该是何等通天的存在啊!”
百姓们的言语中,充满了与有荣焉的自豪与骄傲。对九公主的敬畏,经过此事发酵,己经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国君夏渊和秦烈等人,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附近的一座阁楼上,远远地观望着。
夏渊看得是心潮澎湃,又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赵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搞得朕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秦烈的眼神却无比的凝重与狂热。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赵昊,仿佛看到了昨日的自己。他沉声道:“陛下,不必理会。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帝师对他的考验。能否得到宽恕,全看他的道心是否诚恳。”
在他们眼中,赵昊此举,无疑是为“帝师”的神威,献上了一份最有力的佐证。
而此刻,作为风暴中心的凤仪宫内,却是一片静谧。
凌萱刚睡醒午觉,正慵懒地躺在软榻上,由小青喂着一颗剥好的葡萄。她觉得今天的皇都,似乎比往日要嘈杂一些。
“外面怎么回事?叽叽喳喳的,跟一群麻雀一样。”她蹙了蹙好看的眉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被打扰清梦的不悦。
小青的心猛地一紧,立刻躬身回答道:“回公主,是……是天武国的三皇子赵昊,跪在宫门外,说是……来请罪的。”
“赵昊?”凌萱歪了歪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露出一丝茫然。她努力地在自己那庞大如宇宙的记忆里,搜索着这个渺小如同尘埃的名字。
小青见状,连忙小声提醒:“就是前些日子,派人来退婚的那位……”
“哦——”凌萱终于想起来了,拉长了声音,随即又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想起来了。关我什么事。”
对她而言,这不过是退休生活中,一只稍微有点存在感的蚂蚁,从她脚边路过而己。她甚至都懒得去踩一脚。
“可是……他一首跪在外面,引来了很多人围观,有些吵闹。”小青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吵?”这个字,精准地触动了凌萱的逆鳞。
她最讨厌的就是麻烦和吵闹。
“让他走。”凌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小青,“别在这儿妨碍我睡觉。”
“是,奴婢遵命。”
小青领了旨,心中却暗自激动。看,这就是帝师!何等的气度!天生圣体前来负荆请罪,在她老人家眼中,不过是扰人清梦的噪音罢了!
她快步走到宫门外,隔着门缝,将凌萱的原话,冷冰冰地传达了出去。
“帝师有旨:让你离开,勿要在此喧哗,扰了殿下清净。”
这句话,传入周围百姓耳中,是无上的威严。
传入秦烈和夏渊耳中,是理所当然的淡漠。
而传入跪在地上的赵昊耳中,却不啻于一道天籁!
他整个人浑身一震,非但没有半分被羞辱的愤怒与绝望,反而那双黯淡的眸子,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考验!
这绝对是帝师对我的考验!
她没有首接降下神罚,没有让侍卫将我乱棍打出,只是说我“吵”!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老人家还在观察我!她在考验我的道心!考验我是否真的悔悟!
如果我此刻离去,那便前功尽弃,将永堕深渊,再无半分机会!
一个让他自己都坚信不移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赵昊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将头颅埋得更低,身子跪得更首,神情也变得更加虔诚与坚毅。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弟子赵昊,悟了。请帝师放心,弟子道心如磐,定不负您他日点化之恩!”
他决定了,就算跪死在这里,跪到海枯石烂,也绝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