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御医局的铜人**
御医局的铜人立在厅堂中央，在晨光中泛着青冷的光泽。裴雪卿的手指抚过铜人身上的穴位，指尖触到那些凹陷的小点时，仿佛能感受到血液在看不见的经脉中奔流。
"裴公子，"老御医赵明德捋着花白的胡须，眯眼打量这个新来的贵胄子弟，"你可知道这具铜人的来历？"
铜人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身上密密麻麻标注着三百六十个穴位。裴雪卿注意到铜人的左手小指缺了一截——那是十年前先帝突发中风时，一位御医情急之下用金针挑断的。
"学生听闻，这是仁宗年间王惟一大人所铸。"裴雪卿恭敬地回答，目光却黏在铜人胸口处的一个特殊标记上——那里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函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赵明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袖中掏出一块丝帕捂住嘴。帕子撤下时，裴雪卿敏锐地捕捉到一丝血腥气。
"从今日起，你跟着老夫学习诊脉。"老御医将染血的帕子若无其事地塞回袖中，"先背《脉诀》，三日后考校。"
第二节 宫墙内的秘密**
福宁殿的药香浓得令人窒息。
裴雪卿捧着药箱跟在赵明德身后，第一次踏入这座帝王寝宫。殿内垂着厚重的帷幔，阳光透过纱帐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洗冤录》中记载的尸斑图案。
"陛下昨夜又头疼了？"赵明德低声询问当值太监。
太监的视线在裴雪卿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压低声音道："官家服了杨大人进献的'安神丹'，反倒更不安生了..."
裴雪卿的指尖无意识地着药箱上的铜锁。这锁是特制的，里面藏着他偷偷配制的解毒丸——自从在御医局的档案中发现先帝猝死的记录后，他就开始准备这些。
龙榻上的官家突然睁开眼睛，目光如电般射向裴雪卿："这是..."
"新来的医学生裴雪卿。"赵明德连忙介绍，"裴侍郎家的公子。"
官家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他抬起枯瘦的手腕，示意裴雪卿上前诊脉。当指尖搭上那跳动的脉搏时，裴雪卿的心猛地一沉——这脉象滑而数，分明是中毒之兆。
第三节 暗流涌动**
御医局的档案房里，裴雪卿借着烛光翻阅着一本发黄的册子。
《景祐年间御药记录》的某一页被人撕去了大半，仅存的残页上写着："三月壬午，福宁殿进安神丹三粒，戌时官家服之..."墨迹在这里戛然而止，纸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匆忙撕下的。
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裴雪卿迅速将册子塞回原处，吹灭蜡烛。月光从窗棂间漏进来，在地上画出道道银线，宛如牢笼的栅栏。
"裴公子好雅兴。"杨内侍阴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深夜还在用功？"
裴雪卿的心跳如鼓，但声音却出奇地平稳："学生初来乍到，怕辜负圣恩。"
杨内侍轻笑一声，手中拂尘扫过书架："听闻公子精通解剖之术？正巧...西华门外发现一具无名尸，不如请公子去看看？"
第西节 西华门外的尸体**
西华门外的尸体仰面躺在血泊中，月光照在那张青白的脸上——是御药房的小太监福安，三日前还给裴雪卿送过茶。
"心口一刀毙命。"仵作翻开死者的衣襟，"凶器应该是..."
"薄刃短刀，长约五寸。"裴雪卿蹲下身，指着伤口边缘的细微痕迹，"看这切口走向，凶手是个左撇子。"
杨内侍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裴雪卿假装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继续检查尸体。当他掰开死者紧握的右手时，一小块金色的东西掉了下来——是半粒未完全融化的丹丸，表面还残留着朱砂的痕迹。
"这是..."
"宫里的安神丹。"杨内侍突然打断他，拂尘一挥盖住了那粒丹药，"福安偷药，死有余辜。"
回御医局的路上，裴雪卿的袖袋沉甸甸的——那里面藏着他偷偷藏起的另外半粒丹药。
#### **第五节 危险的实验**
御医局后院的柴房里，裴雪卿将丹药溶入水中。
淡金色的液体在瓷碗中旋转，散发出奇异的香气。他取出一根银针探入，针尖立刻泛起黑色。这不是普通的朱砂——银针变黑的速度太快了，说明其中还掺了别的东西。
一只灰鼠在笼子里不安地窜动。裴雪卿犹豫了片刻，还是将一滴药液滴入鼠笼的饮水中。
不到一刻钟，灰鼠开始疯狂地转圈，接着抽搐倒地，口鼻渗出暗红的血液。裴雪卿迅速解剖了死鼠，发现它的肝脏己经变成了诡异的青紫色，与十二岁那年在上元节看到的尸体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手中的银针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 **第六节 抉择**
裴雪卿站在御医局的大门前，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
他手中攥着连夜写就的奏折，详细记录了丹药中的毒物成分和实验过程。只要将这奏折递上去，就能揭开一个可能危及皇权的阴谋。
但代价是什么？
父亲的前程？家族的安危？还是...他自己的性命？
一阵晨风吹来，掀起了奏折的一角。那上面"杨贵妃"三个字在曙光中显得格外刺目。
"裴公子起得真早。"
裴雪卿猛地回头，看见赵明德站在廊下，手中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老御医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奏折上，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那药..."老人突然压低声音，"老夫研究了十年。"
裴雪卿的心跳漏了一拍。赵明德掀开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一道狰狞疤痕："三年前我试图告发时，他们给我灌了哑药。"
晨钟在远处响起，惊起一群栖息的乌鸦。裴雪卿看着它们飞过宫墙，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他缓缓将奏折撕成碎片，看着纸片如雪般飘落。
"学生明白了。"他轻声说，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第二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