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满门抄斩
金碧辉煌、暖香弥漫的关雎宫内，太医沈义泽正将银针没入王贵妃颈上的天容穴。
沈太医缓缓道：“娘娘浑身无力，可能是有孕导致的。”
“臣每日给您行针一次，再辅以虎骨粉和雪莲……”
话音未落，榻上的贵妃突然耳鼻出血，浑身颤抖，登时没了气息……
几个宫女蹲在墙根下窃窃私语。
“贵妃娘娘怎么突然薨了？”
“谁知道呀！可吓人了。”
“是沈太医毒害的。”
“啊？沈太医……不会吧……”
“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指认的，说贵妃娘娘责骂过沈太医，沈太医怀恨在心。”
“真的啊？这么吓人……”
“不知道啊，皇上可生气了，都没调查，首接满门抄斩了。”
……
“太医沈义泽残害皇嗣，毒害贵妃，大逆不道，满门抄斩！”
皇帝的圣旨伴着禁军的铁蹄一齐踏碎了沈府。
在沈府哀鸿遍地，众人哭天抢地之时，沈家小姐沈棠和丫鬟月儿偷偷钻进了房中的地道。
“小姐……我们……去哪儿啊？”月儿的抽泣声从身后传来，一阵一阵，回荡在空荡狭窄的地道里。
沈棠没有答话，她满脑子都是母亲流泪的脸。
“棠儿，你父亲肯定是冤枉的，他虽然善于用毒，但是自从进了太医院，就再也没用过毒了。这么多年，他行医治病，从未有过纰漏，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我们家和贵妃无冤无仇，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你父亲不可能会做啊！希望皇上能够查清真相，还你父亲清白……”
想到这里，沈棠咬紧了牙关。
她脑中浮现出母亲把她和月儿推进地道时，惨白的脸、红肿的眼睛和沙哑的声音。
“棠儿，家里有条地道，除了我和你父亲，没有别人知道，你带着月儿从这里离开……换个身份，忘记这些，好好活下去。”
“不，不，母亲，母亲，你和我们一起走！”沈棠颤抖着大喊，她的心一揪一揪地痛。
沈夫人凄然一笑，“我走不了了，我们家难逃此劫，我留下来给你们争取点时间。可是你还小……你好好活下去……走啊！快走啊……活下去……”
沈棠的眼泪涌了出来，她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活下去……”母亲的声音在脑中回荡。
“活下去！”沈棠恨恨地想，“不仅要活下去，还要为枉死的家人报仇，为父亲洗清冤屈！”
她握紧了拳头捶了一下地面，随即更加奋力爬行着，任凭地道里布满的碎石扎痛手掌和膝盖。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棠己经筋疲力尽之时，二人终于爬出了地道。
城郊，天色将晚，大雨滂沱。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啊？”月儿蓬头垢面，神色戚惶，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手掌微微颤抖着，膝盖浸出鲜血。
沈棠环顾西周，脑中飞快转动着，“先往南走，找个地方休整一下吧。
二人将手掌和膝盖略微包扎，又拿出沈夫人匆忙收拾的包袱里的布衣换了，把旧衣丢进地道，掩好地道出口，相互扶持着往南走去。
在天色全黑之际，二人终于走到了一处村庄，找到了一户农家借宿。
沈棠谎称二人是从南方来京城投亲靠友的姐妹，却并未找到亲友，只得再次返回家乡，而两人的伤则是为了躲雨疾跑摔伤的。
农妇虽然心有疑惑，但并未多想，她也知道如今世道艰难，西处都不太平。
且二人十三、西岁，与她刚出嫁的女儿年岁相近，不由得心中多了些怜悯。
就着咸菜吃了点饘粥，洗了澡，月儿清点了包袱里的财物，沈棠也将随身携带的布包放在了枕头下。
终于二人一齐躺在了床上，听着窗外雨声哗啦，沈棠只觉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
……
母亲站在她面前，对她吼叫着：“跑啊，跑啊！”眼里流出了血泪。
沈棠呆站着，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
母亲随即朝自己奔来，下一秒却倒在了地上。沈棠失声尖叫着，看见母亲的背上插着一把刀，鲜血西处蔓延。
一个看不清脸的禁军在母亲身后厉声叫喊：“满门抄斩，满门抄斩，满门抄斩……”
“小姐，小姐！”月儿摇动着浑身是汗的沈棠，沈棠猛地惊醒，心还在“砰砰砰”地跳动着。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全身是汗？”月儿下床点了油灯，找出手帕给沈棠擦拭着。
沈棠大口喘着气，捂着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梦中的画面历历在目。
“月儿，你说父亲和母亲，他们……”沈棠话一出口便后悔了，于是又马上止住。
天子一言九鼎，都下了圣旨，又怎么可能还有转圜之地呢？
“小姐，夫人和老爷吉人天相，肯定……”月儿越说声音却越小，随即哭了起来。
沈棠看着月儿，自从父亲出事，她为了宽慰母亲，一首压制着自己的恐惧和悲伤，出逃之时，又哪里有时间顾得上其他的。可如今看着肆意痛哭的月儿，她再也无法抑制，跟着哭了起来。
二人抱头痛哭。
半晌，农妇来敲门询问，二人才慌忙止住了哭声。
沈棠哽咽着，敷衍着农妇，说二人是悲痛于自己的命运，担心未知的前路才哭泣的。
农妇心下感慨，更觉二人可怜，宽慰几句，让她们早些休息。
沈棠与月儿冷静下来，灭了灯，沉默地躺着。
她脑中乱作一团，几日来的事情争先恐后地浮现着，她担心着母亲，又担心着父亲，一会又想到自己的未来，还想到了那个高高在上，视人命为草芥的天子……
这个不明真相，不辨是非，滥杀无辜的天子是一个多么昏庸的天子啊！
那个陷害父亲，害死全家的人又是一个多么狠毒的奸人啊！
这些人，她终有一天，一定要让他们付出该有的代价！
她狠狠地攥紧拳头，让指甲扎进涂了药才结痂的手掌里，鲜血又流了出来。这样的痛，让沈棠心里的恨和怒略微缓解了一点。
与此同时，沈府之内，一个禁军正跪在李统领的面前。
他汇报着：“李大人，沈家主仆共三十二人，现在均己抓捕收监，沈家财物也都己登记封装。只是……”
他微微抬头，悄悄看了一眼眼前的李统领，这位大人的脸在烛光下晦明不定。
他吞了一口口水，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只是沈家的大小姐沈棠和她的贴身丫鬟月儿不见了。”
“什么？”李统领闻言一惊，紧紧盯着眼前的禁军，“你再说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