汞蒸气在密室穹顶凝结成钟乳石状的毒晶,沈昭华的皂靴碾过满地琉璃碎片。第九百九十九幅画像无风自动,画中十五岁的她正在沈家祠堂执香祭祖,香炉青烟竟在现实密室中袅袅升腾。
"这幅画用了令弟的骨灰调色。"萧执弈的剑鞘突然刺穿画轴,皲裂的绢布后露出暗格。染血的束发银环滚落脚边,环身倒刺钩起陈年血痂——正是她当年在鹰嘴崖遗失的旧物。
沈昭华俯身拾环的刹那,画中香炉轰然倾倒。灰烬在汞池表面拼出"癸未年七月初七"的字样,正是沈家军覆灭之日。她突然瞥见画中祠堂梁柱的异样——那上面分明刻着炼魂阵的变式符咒!
"令尊用十年光阴,在此处复现了整座沈家庄园。"萧执弈鎏金护甲刮过墙面,青砖褪色露出木质纹路,"这些墙板,取自沈家祠堂的二十八根顶梁柱。"
当第一千封婚书从暗阁坠下时,铁索绞动的声响己近嘶哑。沈昭华展开天盛元年的婚书,蜡封内竟嵌着她胎发制成的护身符。信笺边缘的茶渍勾勒出漠北地图,与父亲战甲内衬的逃生路线完全重合。
"此乃定亲信物。"萧执弈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箭疤上贴着半枚染血的平安符,"还有半枚,在令尊......"
话音被金铁交击声截断。沈昭华剑挑永徽三十七年的婚书,夹层坠出块焦黑的龟甲。甲片裂纹拼出"双王殁"的谶语,却在触及汞池的刹那化作流沙——沙粒在空中凝成沈家暗卫濒死的面容:"少将军,鬼面军中有......"
汞池突然沸腾,吞噬了最后的遗言。
檀木箱铜锁崩裂的脆响惊飞汞池寒鸦。苏玉瑶的尸身端坐如生,心口箭簇的倒刺挂着半片带血襁褓。当沈昭华扯下襁褓时,密室西壁的画像突然渗出黑血——每幅画中人的襁褓都缺失了同色布片!
"这是你的胞衣。"萧执弈剑尖挑起尸身腹中金丝囊,"当年沈夫人产下双生子,活着的那个被......"
汞蒸气突然凝成镜面,映出产房秘辛:稳婆将死婴胞衣裹在苏玉瑶身上,沈夫人泣血悲鸣:"护住我的华儿!"镜面轰然炸裂,沈昭华耳畔响起婴儿啼哭——那哭声竟与密室的玉婴共鸣!
棋枰浮现时,沈昭华的玉簪己刺入掌心。黑子"将"位立着父亲的残甲塑像,甲片缝隙渗出新鲜的狼毒汁。当她执白子落于"葬魂谷"位时,对应的暗卫突然嘶吼:"少将军快走!鬼面军要活祭......"
汞池漩涡吞噬了未尽之言。沈昭华发狠连破七子,每颗白子化作寒鸦卫跪地剖心:"属下等这一天...很久了..."当棋枰崩裂时,七百具尸骸拼出"夜屠"血字,残肢在汞池中重组为葬魂谷沙盘。
"这盘棋,本王等了十二年。"萧执弈突然掀翻棋枰,底层棺椁中传出玉碎之音。玉婴心口的箭簇泛起青光,与沈昭华胎记共振出漠北的号角声。
当沈昭华劈开玉婴时,汞池底部的沈家战甲突然立起。肩甲剑痕渗出的血珠在池面绘出鬼面军布防图,缺失的右护臂位置正是葬魂谷祭坛!
"寅时三刻,"萧执弈将染血的婚书掷入汞池,"该让鬼面军还债了。"
池水在沸腾中凝成鬼面图腾,第三只眼的血泪坠地成字:"七月半,活人牲,沈家冤魂索命来——"
密道深处传来铁蹄声,混着青铜鬼面的碰撞声撕破死寂。沈昭华握紧残剑,剑身映出鬼面瞳孔中的倒影——那分明是父亲浴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