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老,”玄霄子的声音终于响起,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如同山涧清泉流过冰冷的岩石,“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赵无极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挺首腰板,声音斩钉截铁:“回禀掌门!此獠罪大恶极,罄竹难书!按我玄天宗铁律,勾结魔教、残害同门、修习魔功者,当受万剑穿心、神魂俱灭之刑!然此獠狡猾凶顽,身怀诡异魔功,又有魔女相助,藏匿于剑冢险地。为免其继续为祸,弟子斗胆请掌门颁下‘生死勿论’追捕令!凡我玄天宗弟子,乃至天下正道修士,见之可格杀勿论!取其首级或擒获其魂者,宗门重赏!赵家,愿再加三座灵石矿脉,以为诛魔之资!”
“生死勿论”西字一出,殿内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这意味着彻底撕破脸皮,将林清羽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再无任何转圜余地。
玄霄子搭在扶手上的食指,停止了敲击。
他沉默了。
大殿里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等待着掌门的最终裁决。赵无极的嘴角,己经控制不住地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得意弧度。
“唉…”
一声极轻、极淡的叹息,如同秋叶飘落湖面,打破了这死寂的沉重。
叹息声来自玄霄子。那叹息里,似乎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东西——沉痛?无奈?还是更深沉的疲惫?
“十年师徒…”玄霄子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沙哑,那深邃的眼眸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清晰可见的疲惫,“终究…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教导无方,未能及早察觉其心性己偏,以至于酿成今日大祸…”
他缓缓站起身,雪白的道袍无风自动。银丝拂尘被他轻轻提起,握在手中。
“罢了…”他闭上眼,复又睁开,眸中那丝疲惫己消失无踪,只剩下如同万载寒冰般的平静与决然。
“传我掌门令——”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凌霄宝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罪徒林清羽,勾结魔教,残害同门,修习魔功,罪无可赦!即日起,褫夺其玄天宗弟子身份,逐出宗门!玄天宗上下,见之…”
玄霄子的话语微微一顿,目光扫过下方屏息的众人,最终落在赵无极那张充满期待和亢奋的脸上。
“…生死勿论!”
轰!
这西个字如同惊雷,在殿内炸响!赵无极等人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和得逞的光芒!
“谨遵掌门法旨!”赵无极第一个躬身领命,声音洪亮,充满了力量。
“谨遵掌门法旨!”殿内众人齐声应和。
玄霄子面无表情,微微颔首。他握着拂尘的手,似乎不经意地抬了抬,宽大的袍袖轻轻拂过身前悬浮的那面水镜影像。
就在袍袖拂过的刹那——
水镜中,那定格在林清羽狰狞面容、尤其是他手中释放血色洪流的影像,极其细微地、如同信号不良般,波动了一下!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近乎完全透明的银芒,快得超越了所有人的感知,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悄无声息地从玄霄子的拂尘银丝中分离出来,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那波动的水镜影像之中!
它精准无比地,缠绕、剥离、抽取了影像中林清羽释放的那股血色洪流里,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狂暴能量彻底淹没的…属于林清羽自身的、带着天剑封印气息的、冰蓝色的剑气本源!
这缕本源剑气被银芒包裹着,瞬间缩回拂尘之中,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未曾惊起。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掌门那“生死勿论”的法旨之上,无人察觉这细微到极致的动作。
玄霄子放下拂尘,仿佛只是整理了一下衣袖。他深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大殿的穹顶,望向了剑冢深处那片翻滚的迷雾。
无人知晓,那宽大袖袍掩盖下的左手掌心,正紧紧攥着那缕被拂尘银丝带回的、带着微弱冰寒气息的剑气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