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风塘奶茶店的玻璃门向来是敞开的，夏风吹进来撞向了风铃，甜腻的奶香混合着茶叶的清爽气息，是高中门口熟悉的奶茶店味道。
奶茶店柜台后站着一位身形瘦削利落的少年，碎发遮住他浓墨漂亮的双眼。
少年沈策洗着搅拌勺的手己经停了好久，如果不是不远处座位上传来的嚎叫声，这一定是一个充满了青春气息的美好下午。
……
不远处的角落座位上，三五个穿着校服的精壮男生正围着一个中年男人拳打脚踢，男人蜷成团颤抖的身影挨着打，一下比一下结实。
与这暴力的一幕格格不入的是坐在奶茶吧台边上的少女，少女穿着一中的校服，细而白的胳膊随着少女的摆动在清爽的蓝白T恤袖口里小幅度慌着，梳起的高马尾露出精致的脸蛋，睫毛在眼下投掷的光线随着少女的眨眼在下午的正阳光影里明明灭灭。
“同学，你快走，他们太吓人了。”沈策戳了戳女生的胳膊，“小心一会误伤你。”
少女这才正眼看向沈策，一双眉眼如画。
晃得沈策心跳漏了一拍。
少女似是懵懂得微微侧头，沈策这才看到她露出的肩头处的纹身一角。
纹身撕破了她乖巧温柔的伪装，少女嗓音甜甜的：“新来的？”
竟然连她都不认识。
沈策被这纹身一角的强烈反差感惊到了，来不及反应，支支吾吾道：“昨……昨天刚入职。
少女看着对面这人话都说不利落，以为是吓到了清纯小男生，冲着还在揍人的角落首接喊了一声：
“哎。”
少女嗓音不大，但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叫停了打得投入的几个男高中生。
个子最高也最魁梧的一位转过身来，稚嫩但不失狠戾的少年面孔，冲着少女咧开了一个憨厚的微笑道：“周老大，停手吗？”
少女周砚书忽然从高脚凳上跳下去，带走了一阵清爽的橙花香气，靠近大高个时照着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道：
“说了多少回，以后叫老大的时候少带姓，听起来土死了。”
比周砚书壮一圈的少年挨了她的打也不敢还手，像只挨训的小狗一样委屈地瘪了瘪嘴：“记住了，老大。”
周砚书教训完自己人，眼神瞥向了己经被揍得看不出原相貌的男人，拎着男人领口的衣服就把他揪了起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打几百场架，练不成她这么熟练丝滑。
周砚书虎牙抵着下唇笑得顽劣如反派，对脸肿成猪头的男人道：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跟踪一中的女生企图不轨，就不仅仅是揍你一顿这么简单了。”
被拎起的男人连连点头，生怕再惹了这个活祖宗。
周砚书松了男人的衣领，被打得一身狼狈的男人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奶茶店。
……
大高个似是很了解他老大的习惯，连忙从兜里掏出半盒烟，毕恭毕敬地给周砚书奉上、点烟。
周砚书齿间咬着支薄荷爆珠，雾气在她如画的眼前蒸腾弥漫开来。
不远处的沈策隔着一层烟雾，看不清她的脸。
周砚书没再给沈策再多一个眼神，领着一众小弟乌泱泱走出了奶茶店，只留沈策一人呆呆地望着那道被人群簇拥中的弱小背影。
……
那次的匆匆一面像是一场梦，之后沈策再也没见过周砚书。
周砚书又回到了众人的传言间：
“听说隔壁二中的校霸被周砚书揍了，揍得老狠了，折了几根肋骨，首接进医院了……”
“怕什么，你还不知道周砚书么，她爹可是临市首富，有的是钱可她造。”
“有钱真好，能无痛当老大。”
“什么无痛，周砚书出了名的下手狠，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劲！她能当上老大， 全是因为把之前所有的老大都揍了一遍，给他们彻底揍服气了！”
“小女生家家的，学人家混社会，以后谁敢娶啊……”
“你别做白日梦了，周砚书家里那么有钱，能看上你？”
……
每天沈策在奶茶店听得最多的就是周砚书的八卦，闻名一中甚至全市高中的头号校霸，没人不知道她。
沈策忽然回想起那天见到的那个长相人畜无害的女生，实在很难把她和传闻中的恶霸周砚书联系起来。
沈策照旧边写作业边听了会奶茶店学生口中的八卦，一天也就很快过去。
……
沈策等到了下班，刚拉下奶茶店的门帘卷，就听见背后传来：
“那天在奶茶店和周砚书说话的人就是你啊。”
沈策转身就看到盛气凌人高高瘦瘦的男生，胸口前偌大的Balenciaga标识叫嚣着此人的阔绰，容貌虽然稚嫩但是神情却己染上不少权贵的社会气，身后还跟着一众男男女女。
沈策认识他，是一中的程宴。
一中作为全市最好的中学，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达官显贵的子女。
程宴也是个富二代，虽不及周砚书家有钱，但也是临市叫得上名的富豪家庭。
程宴追周砚书这件事，一中内人人皆知。
周砚书长得惊为天人却一朵桃花都没有的原因：
一是因为这厮太过彪悍，二是很少有人愿意和程宴这种超级富二代做竞争者，追同一个女生，属实是过于不自量力了。
程宴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沈策，嗤笑道：“我还以为多有钱一竞争对手呢，原来是个满身穷酸气的要饭的。”
程宴身后一众人捧场式得附和着嘲笑沈策。
程宴似是发现了什么，忽然眯着眼靠近了沈策几步仔细看道：“你们快看这小子身后的字母是什么？”
说罢程宴身后几个男生就压住了沈策的左右肩，硬生生把他转了个身，只见沈策背后露出了个偌大的英文标：Balenceaga。
程宴嘲弄的眼神浮上眼睛，笑得几近癫狂：“Balenceaga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和我撞衫了，只是有个字母没撞对。”
沈策立刻反应过来，沈策本就是家境贫寒，学业又忙，很多衣服都是沈母看着随便买的。
沈母对这些大牌也不了解，难免买到一两件市场上烂卖的劣质A货。
沈策只觉得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程宴身后的男男女女也附和着笑起来，铺陈开来的笑声犹如蔓延的毒药，侵蚀啃噬着少年本就脆弱的自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