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南星的行李箱轱辘碾过B市别墅前的青石板路时，檐角的红灯笼正被风掀得猎猎作响。顾北辰的母亲周曼文早在门口等着，米白色羊绒大衣衬得她气质温婉，看见阮南星父母，立刻笑着迎上来：“亲家公、亲家母，一路辛苦了！”
别墅是法式风格的，院子里的喷泉水池结着薄冰，客厅落地窗擦得能映出人影。阮南星被周曼文拉着往里走，鼻尖萦绕着烤饼干的甜香，二楼传来孩童的嬉笑声——是顾北辰那对刚上小学的双胞胎侄女。
“北辰在书房开视频会，让我先招呼你们。”周曼文给阮南星母亲递过暖手宝，“房间都收拾好了，南星的卧室带阳台，能看见后山的梅树，她不是喜欢养花吗？”
阮南星心里暖了暖。上次视频时随口提过想种腊梅，没想到顾北辰记在了心上。她刚把父母的行李搬进客房，就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探头一看，顾北辰正脱着西装外套走进来，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看见她时眼睛亮了亮。
“忙完了？”她跑下楼，被他顺势揽住腰。
“嗯，把欧洲那边的合同敲定了。”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想我了没？”
“阮老师！”双胞胎侄女举着棒棒糖冲过来，拽着她的衣角晃，“叔叔说你会讲睡前故事，今晚能给我们讲吗？”
阮南星被俩孩子缠得没法，只好应下来。顾北辰在一旁看着，眼底的笑意漫到唇角，首到周曼文轻咳一声：“南星爸妈在看相册呢，你俩也过来。”
客厅茶几上摊着顾北辰的成长相册，从穿着开裆裤的婴儿照到大学毕业照，一张张码得整齐。阮南星母亲指着一张少年打篮球的照片笑：“北辰这孩子，从小就精神。”顾父顾明远接话：“他啊，小时候皮得很，爬树掏鸟窝没少挨揍。”
阮南星听得认真，没注意到顾北辰的手悄悄握住了她的。他掌心温热，指尖着她无名指上的婚戒，像是在无声地宣告某种归属。
除夕前的这几天，别墅里总挤满人。顾北辰的姑姑带着表哥一家来送年货，阮南星的舅舅舅妈也从老家赶来，两拨亲戚凑在一起，话题很快绕到“新年安排”上。
“北辰定了云顶酒店的包厢，三十晚上咱们两家人热热闹闹聚聚。”周曼文给大家分着车厘子，“南星是第一年在这边过年，得让她高高兴兴的。”
阮南星正帮着剥橘子，闻言笑了笑：“麻烦您费心了。”她偷偷看了眼顾北辰，他正低头给她发消息：“别累着，剥橘子这种事交给我。”
除夕那天的酒店包厢格外热闹。水晶灯折射出暖黄的光，长桌上摆满了菜肴，阮南星的外公外婆坐在主位，顾北辰的爷爷奶奶挨着他们，一桌子人举杯碰盏，说着吉祥话。
“南星啊，”阮南星的三姑婆突然开口，筷子在糖醋鱼上点了点，“你和北辰结婚也小半年了，啥时候给我们添个重外孙？”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瞬间掀起涟漪。阮南星握着杯子的手一紧，香槟的气泡漫到指尖，她刚想找个借口岔开话题，外婆己经接了话：“是啊，女孩子早点生好恢复，你看你表哥家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周曼文笑着打圆场：“年轻人有自己的打算，我们不急。”话虽如此，眼神却往阮南星小腹瞟了瞟。
顾北辰放下酒杯，骨节分明的手覆在阮南星手背上，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里：“南星现在教学任务重，我们商量过，等她这边稳定些再说。”
他顿了顿，给阮南星夹了块她爱吃的松鼠鳜鱼，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而且我和她目前两地分居，总不能让她一个人辛苦。”
包厢里霎时静了静。顾明远轻咳一声，转向阮南星父亲：“亲家公，听说你们小区新开了家茶馆？改天我们去坐坐。”话题被不动声色地转开，阮南星却觉得脸颊发烫。
她侧头看顾北辰，他正垂眸喝汤，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可只有阮南星知道，他指尖的温度有多坚定——那是在告诉所有人，她的意愿，永远排在第一位。
散席时己经是深夜。顾北辰牵着阮南星的手走在酒店花园里，晚风带着凉意，远处的夜空炸开烟花，流光映在她眼里。
“对不起，”她小声说，“让你为难了。”
“为难什么？”他停下脚步，弯腰平视她，“生不生孩子，什么时候生，从来都该你说了算。”他指尖划过她的发梢，“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周末能见面，你有你的学生要教，我有我的事要忙，偶尔视频时抱怨两句工作，这才是我们的日子。”
阮南星突然想起刚结婚时，周曼文旁敲侧击说“顾家就北辰一个儿子”，当时她还慌了好几天。原来顾北辰早就把一切都考虑到了。
“可是……”她咬着唇，“长辈们会不会不高兴？”
“他们只是着急，没有恶意。”顾北辰笑了，捏了捏她的脸，“我妈那边我去说，你安心当你的阮老师就好。对了，下学期你们学校不是要搞童话剧社团吗？我让林薇联系了儿童剧编剧，说不定能帮上忙。”
烟花又一次在夜空绽放，橘红色的光落在他脸上，把他平日里的凌厉都柔化了。阮南星突然踮脚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顾北辰，谢谢你。”
谢谢你懂我不想太早被“母亲”这个身份困住，谢谢你明白我站在讲台上时眼里的光，谢谢你在所有喧嚣里，稳稳地护住了属于我的节奏。
顾北辰收紧手臂，把她按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傻瓜，我们是夫妻。”
远处传来亲戚们的笑声，近处是彼此清晰的心跳。这个年关或许有太多喧闹，可只要身边这个人在，阮南星就觉得，无论未来有多少待解的难题，他们都能一起慢慢应付。就像此刻的烟花，哪怕短暂，也能在彼此心里，留下最亮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