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粑粑…”怀里的团团被这剧烈的颠簸和震天的喊杀声彻底吓醒了。
她小脸煞白,大眼睛里盛满了惊惶的泪水,小手死死揪着魔尊烬胸前破烂的衣襟,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刚才地底那只恐怖魔爪的阴影还未散去,眼前这血腥炼狱的景象更是冲击着她幼小的心灵。
魔尊烬感受到怀中那剧烈的颤抖和几乎要将他衣襟扯破的力道。
他尝试着动了动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左手,极其僵硬地、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安抚意味,轻轻拍了拍团团的后背。
“别怕。”他嘶哑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冰冷,却奇异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稳定力量。
团团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对上那张近在咫尺、冰冷坚硬的青铜面具。
面具下缘狰狞的毒痕依旧可怕,但那双隐藏在阴影后的眼睛,此刻却像两块深不见底的寒冰,里面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让她莫名安心的、磐石般的沉静。
“呜…团团…团团不哭…”
她努力吸着鼻子,想把眼泪憋回去,小奶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却意外地透出一股子倔强,“团团…保护粑粑!”
她说着,还把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虽然那点力气在魔尊看来连只蚂蚁都捏不死。
魔尊烬面具后的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牵动了一下。
他不再说话,只是用那只还算完好的左手,更紧地将她圈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绝了大部分外界的混乱和血腥。
“尊上,您的伤…”岩罡看着魔尊后背那片焦黑翻卷、依旧残留着灰黑色能量的恐怖伤口,忧心如焚。
那伤口在之前团团的“哭疗”下虽然死气减弱,但此刻暴露在充满污浊能量的战场上,情况显然不容乐观。
而且尊上的气息,比在地牢时更加微弱了。
魔尊烬没有理会岩罡的担忧。
他闭上眼,极其艰难地调动着体内残存的一丝魔气。
那微弱的魔气如同风中残烛,在他干涸的经脉中艰难游走,最终汇聚到他的左手掌心。
“滋啦…”
一小簇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暗红色魔焰,在他掌心幽幽燃起。
火焰跳跃不定,颜色暗淡,远不如他全盛时期魔焰焚天的威势,却顽强地燃烧着。
团团被这突然出现的、温暖的小火苗吸引了注意力。
她好奇地瞪大了眼睛,暂时忘记了害怕,小脑袋从魔尊怀里探出来一点:“火火…暖…”
魔尊烬没有看她,他全部的意志力都集中在维持这簇微弱的魔焰上。
他左手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移动着,目标竟是废墟角落里,一块被倒塌房梁压住、只露出一小半的…焦黑块茎!
看形状,似乎是魔界一种低阶作物“地薯”的根茎,不知何时被战斗波及掩埋在此。
魔焰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块焦黑的块茎。魔尊烬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维持这微弱的魔焰对他此刻的身体负担极大。
暗红的火舌舔舐着焦黑的外皮,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一股奇异的、混合着泥土焦香和植物清甜的气息,开始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粑粑…烤香香?”
团团的小鼻子用力嗅了嗅,大眼睛亮了起来,肚子也适时地发出“咕噜”一声轻响。
在地牢里只喝了点羊奶,又经历生死惊魂,小家伙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岩罡看得目瞪口呆。
尊上…这是在用仅存的魔气…给团团烤地薯?!
魔尊烬没有回应,只是专注地操控着那簇随时可能熄灭的魔焰。
他的动作笨拙而生疏,显然从未做过这种事。
那半块地薯的表皮在魔焰的舔舐下逐渐变得焦黄酥脆,内里的淀粉被热气烘熟,散发出愈发的甜香。
终于,魔焰在摇曳了几下后,“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魔尊烬的身体微微一晃,脸色在面具下更显惨白,左臂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但他左手掌心,却托着那块烤得恰到好处、散发着温热甜香的地薯!
他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将烤焦变硬的外皮一点点剥掉,露出里面金黄软糯的内瓤。
香甜的热气氤氲开来,在这血腥的战场上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温暖人心。
“吃。”他将剥好的、散发着热气的金黄薯肉,递到团团嘴边。
动作依旧僵硬,语气依旧冰冷,但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团团的小脸。
“哇!香香!”团团惊喜地叫出声,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之前的恐惧被这突如其来的美食惊喜冲散了大半。
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小块热乎乎、软糯糯的薯肉,迫不及待地吹了吹,然后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唔…甜甜!软软!好吃!”
小家伙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幸福光芒,仿佛置身在什么安全温暖的乐园,而非血腥战场。
她吃得小嘴油亮,还不忘含糊不清地嘟囔:“粑粑烤的…最好吃!”
魔尊烬看着她狼吞虎咽、满足无比的小模样,听着她软糯的夸赞,紧绷的身体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丝。
那冰封死寂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温暖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岩罡在一旁看得眼眶发热。他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水囊——里面是之前偷偷藏的灵羊奶——递了过去。
团团就着岩罡的手喝了几口温热的羊奶,又吃了大半块魔气烤地薯,小肚子终于有了饱意,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
吃饱喝足后的困倦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加上之前的惊吓和力量消耗,小家伙的眼皮开始打架。
“粑粑…”
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泪花在眼角闪烁,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魔尊冰冷的胸膛上靠,“团团…困困…”
魔尊烬沉默地看着怀里这个吃饱了就想睡的小东西。
外面的厮杀依旧惨烈,仙门修士的呼喝和魔宫守卫的惨嚎此起彼伏,流窜的能量时不时撞击在断柱上,碎石簌簌落下。
这里绝非安眠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