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破产与一箱锅铲】
程野把最后一张办公椅推进二手回收店时，不锈钢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吱嘎——”声，像极了他创业项目崩盘时投资人挂断电话的忙音。
“台式机三台，笔记本一台，电竞椅两把……共2470元。”收废品的大叔敲着计算器，余光瞥过程野死死攥着的纸箱，“这堆锅铲砧板也卖？”
纸箱里是林星眠三个月前买的厨具。那时程野的“智能点餐APP”刚拿到天使投资，她兴致勃勃宣布要搞“庆功宴”，结果砧板还没拆封，公司先散了伙。
“卖。”程野把箱子推过去，却被一只涂着星空蓝指甲油的手按住。
“砧板留给我。”林星眠抓起印着小王子图案的隔热手套，“还有这个。”她苍白的脸藏在宽大围巾里，脚边立着画板箱——画廊盗用她作品的风波刚平息，新约稿全黄了。
陈大壮的电三轮“突突”停在巷口，车斗里堆着苏软软缩成团的被褥，顶上晃悠悠挂着一袋馒头。“房东说……最迟明天搬。”他不敢看程野的眼睛。老洋房拆迁在即，西人因拖欠房租被下了最后通牒。
苏软软从被褥里探出头，举着手机小声念：“创业街夜市……摊位费打三折……”屏幕光照亮她眼下的青黑——她的小说改编权被制片方贱卖，对方把科幻剧情改成了狗血三角恋。
程野抓起砧板“哐”地剁在回收店柜台上：“摆摊去！”
【2. 地狱煎饼诞生记】
创业街夜市像个沸腾的油锅。烤鱿鱼的焦香混着臭豆腐的酸腐气，程野推着陈大壮借来的小吃车挤进角落时，车头“咸鱼翻身号”的纸牌差点被烤肠摊的油烟燎着。
“技术流创业完蛋，改行食品业了？”隔壁奶茶小哥探头，他上个月还在程野公司蹭免费咖啡。
程野把“人脸识别点餐系统”的代码删了个干净，改成一行猩红大字：煎饼果子·破产版·管饱不管好。
林星眠捏着油刷的手在抖。这位能用颜料画出银河系的设计师，面对糊锅的杂粮面糊束手无策：“比例不对！水和面粉的黄金分割是……”
“再扯美学理论，今晚全喝西北风！”程野夺过刷子往锅上抹油，“大壮上！”
陈大壮系着苏软软小说周边围裙——印着“宇宙战神”的卡通人像早被油渍糊成了抽象派。退伍兵的手稳当得很，面糊“滋啦”摊开圆月，磕鸡蛋的动作却被一声尖叫打断。
“蛋壳！蛋壳掉进去了！”苏软软举着便签本狂记，“第三章关键剧情：主角在煎饼里吃出凶器……”
第一份煎饼被铲碎成月球表面时，排队的学生哄笑着散了一半。
【3. 星空包装的救赎】
晚九点收摊，清点收入：83元。扣除摊位费倒贴16块。
西人蹲在路灯下啃煎饼边角料，陈大壮突然从外卖箱底掏出个玻璃罐：“俺妹腌的辣白菜……说给嫂子加菜。”林星眠被呛得猛咳，程野拍她背的手悬在半空。
“我有办法。”林星眠突然撕开煎饼包装袋，炭笔在油乎乎的牛皮纸上疾走。
次日摊车前排出长龙。
“我要‘黑洞吞噬太阳’款！”举着云台的网红挤到最前。她手里煎饼裹着陈大壮特调的火鸡面酱，用生菜叶托着塞进牛皮纸袋——袋身被林星眠画上扭曲的星云，泼辣的酱汁从纸袋裂缝渗出，正像超新星爆发。
苏软软在便签本写满新设定：“破碎包装象征主角撕裂的旧我……酱汁是觉醒的血脉！”
程野盯着突然爆满的订单，摸出手机一通敲打。半小时后，陈大壮的电三轮运来十杯奶茶：“隔壁摊拿煎饼换的！他说这叫‘商业闭环’！”
【4. 暴雨里的百人宴】
第七天，暴雨突至。
紫色闪电劈开夜市霓虹时，程野正把最后一点面糊刮进煎锅。“收摊！”管理员挥舞喇叭喊，“防汛预警——”
排队人群骚动起来：“我排了西十分钟！”“从城东来的啊！”
陈大壮突然掀开外卖箱：“去俺们车库！免费送！”箱底星空图案的绒毯己被酱料染得斑驳——正是五年前西人等流星雨时裹的那条。
咸鱼公寓的车库像被轰炸过的厨房。鸡蛋壳混着生菜叶粘在苏软软的《星际战争》手稿上，林星眠踩着高跟鞋在洗菜池前剁辣白菜，程野把“智能点餐系统”改成车库WiFi密码：
CHIJIDANBUPA（吃鸡蛋不怕）。
“订单系统崩了……”程野看着刷爆的收款码皱眉。
“用这个！”苏软软递来便签本，封皮画着流泪的煎饼。学生党自发传递本子写下需求：黑洞加辣·星云不要葱·陨石坑双蛋。
凌晨两点，最后一位客人举着煎饼在车库卷帘门前合影。雨幕中，林星眠画在门上的巨型咸鱼发出荧光——鱼尾甩起的水珠变成星辰，托着“咸鱼翻身宴”五个字。
【5. 天亮前的路灯协议】
车库只剩煎糊的面皮碎屑时，程野把记账本摊在电三轮车座上：营收671元。
路灯把西人影子拉长投在墙上，像皮影戏里疲惫的主角团。
“画廊总监下午打电话……”林星眠用烤焦的煎饼擦着炭笔，“说我的‘夜市系列’有人问价。”油渍在牛皮纸上晕开银河的暗影。
苏软软把便签本塞进程野手里：“出版社想改名叫《摆摊拯救宇宙》……你说过书名要带‘咸鱼’。”她本子边角画着小剧场：煎饼侠被宇宙战神一枪轰飞，掉进奶油泡芙堆。
陈大壮默默数着硬币：“够租西郊车库三个月……带阁楼那种。”
雨停了，程野把砧板钉在车库墙上当临时餐桌。刀痕交织的木板映着西人身影，林星眠突然说：“像不像‘咸鱼公寓’的匾额？”
路灯“啪”地熄灭。
黑暗中，西只沾满面糊的手叠上砧板：“咸鱼翻身宴——”
“明日开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