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的冷意顺着后颈往骨头里钻，苏瑶盯着那团凝聚成型的黑雾，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肋骨。
黑雾手中的菜刀还滴着血，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青灰，而它的目标——林宇正因为刚才的挣扎踉跄半步，喉结上还留着少年鬼魂掐出的青紫色痕迹。
"小心！"苏瑶的尖叫混着金属碰撞声炸响。
黑雾的动作比她的声音更快，菜刀裹挟着腥风劈向林宇左肩。
林宇本能地侧身，却还是慢了半拍，刀刃划开警服布料的瞬间，苏瑶看见血珠像断线的珠子迸出来，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血雾。
"阿林！"张队举着配枪的手在发抖，他明明对准了黑雾的胸口，子弹却像打进了水里，在黑雾表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穿格子衬衫的男人趁机缠住他的脚踝，张队踉跄着撞翻解剖台，不锈钢托盘"哐当"砸在地上，震得停尸柜的金属把手嗡嗡作响。
苏瑶想冲过去，可缠在她脚踝的黑影突然收紧，疼得她膝盖一弯。
那东西顺着小腿往上爬，透过牛仔裤磨得皮肤生疼，像是无数条冰凉的蚯蚓在皮下钻动。
她咬着牙举起雷击木，木头上的纹路突然泛起金光——这是灵物被激发的征兆，可黑影只是顿了顿，又更凶猛地缠上来。
"苏瑶！"林宇捂着流血的左肩扑过来，带起的风掀乱了她的刘海。
黑雾的菜刀再次扬起，这次目标是她的心脏。
苏瑶望着林宇发红的眼睛，突然想起三天前他在案发现场说的话："我当警察，就是要站在你们这些能看见脏东西的人前面。"
下一秒，林宇的身体重重撞在她身上。
金属刀刃刺入肌肉的闷响混着林宇压抑的闷哼，苏瑶后背抵着墙滑坐在地，怀里的人在发抖。
她摸到一手温热的血，那温度烫得她眼眶发酸——原来人血不是冷的，原来被刀捅进身体，真的会疼到说不出话。
"林宇！
林宇你醒醒！"苏瑶摇晃他的肩膀，可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干脆闭紧了。
黑雾的菜刀还插在他后背，刀柄上的血珠滴在瓷砖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穿睡裙的女人不知何时蹲在她对面，长发扫过她手背，凉得像泡过冰水的麻绳："杀了他们，影子就能回来......"
苏瑶突然想起阿花。
她转头去找那个穿蓝布衫的女人，却发现阿花正握着解剖刀，刀尖抵在自己手腕上的新刀痕上，血珠顺着刀刃往下淌。
李法医瘫在墙角，眼镜歪在鼻梁上，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不可能......停尸房监控......"
"跑！"张队的吼叫声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苏瑶这才发现，穿格子衬衫的男人正把张队往停尸柜里拖，他的半个身子己经塞进了抽屉，金属柜沿卡着他的腰，疼得他额角青筋首跳。
苏瑶咬着牙爬起来，拖着林宇往门口挪——只要出去，只要喊人，只要......
门把在她指尖转动的瞬间，传来"咔嗒"一声脆响。
苏瑶的手猛地顿住。
那不是门锁打开的声音，是锁舌缩进的声音——有人从外面反锁了门。
"别白费力气了。"
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瑶抬头，看见天花板的通风口渗出黑雾，像团浓得化不开的墨。
黑雾凝聚成一张人脸，眉眼模糊，却能清晰听见它的笑声："这停尸房的锁，是用七具横死鬼的指甲做的，你以为能打开？"
苏瑶的后背沁出冷汗。
她摸向颈间的银锁——那是外婆临终前塞给她的，说是能挡三次劫。
银锁贴着皮肤发烫，她知道这是危险逼近的征兆。"你是谁？"她尽量让声音稳些，"为什么要害我们？"
"我是谁？"黑雾的人脸突然裂开，露出两排尖牙，"我是替死鬼的怨，是被活埋的恨，是......"它的声音突然变轻，像蛇信子扫过耳膜，"你不是灵媒吗？
猜猜看，你身后的小警察，是不是也该变成影子？"
苏瑶猛地转身。
林宇后背上的刀不知何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青灰色的影子，正顺着他的脖子往脸上爬。
他的睫毛在抖，嘴唇乌青，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温度。
苏瑶颤抖着摸出银锁，拇指用力一按——这是外婆教她的，危急时刻按动锁芯，里面的朱砂会混着灵血喷出来。
"别！"黑雾突然尖叫，"那锁是......"
银锁"啪"地弹开，橙红的光像小太阳般炸开。
苏瑶眯起眼，看见穿睡裙的女人在光里扭曲成烟雾，穿格子衬衫的男人发出刺耳的尖啸，连天花板上的黑雾都在疯狂收缩。
林宇后背上的青灰影子被光一照，瞬间褪成淡灰色，慢慢消散了。
"这不可能......"黑雾的声音带着哭腔，"那锁明明该在......"话音未落，它就像被风吹散的灰，"呼"地一下没了踪影。
停尸房突然安静下来。
苏瑶的耳朵嗡嗡作响，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她低头看林宇，他的脸色己经恢复了些，呼吸也平稳了；张队趴在停尸柜前，正捂着腰喘气；李法医还瘫在墙角，眼镜滑到鼻尖，眼神发首地盯着天花板——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白帜灯。
"幻觉......"苏瑶喃喃自语。
她摸到林宇后背的伤口，那里没有刀，没有血，只有一片淡红的印子，像是被什么重物砸过。
张队的腰上也没有淤青，他刚才撞翻的解剖台好好立在原地，托盘整整齐齐码在台面上。
李法医的眼镜没歪，他的手正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太阳穴："监控......监控里什么都没有......"
"苏瑶。"
冷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苏瑶抬头，看见张队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穿警服的年轻人——是队里的小王和小刘。
张队的脸色比停尸柜里的尸体还白，他盯着苏瑶颈间还在发光的银锁，喉结动了动："跟我们回局里。"
"张队？"苏瑶站起来，"林宇他......"
"林法医和李法医只是低血糖。"张队打断她，"局里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他朝小王使了个眼色，小王和小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扣住她的胳膊。
苏瑶挣扎了一下，却发现他们的手像铁钳似的，根本挣不开。
"我犯了什么事？"苏瑶急了，"刚才那些影子......"
"到局里再说。"张队转身往外走，皮鞋跟敲在瓷砖上，"叮、叮、叮"的声音在空荡的停尸房里格外刺耳。
小王和小刘架着她往外拖，苏瑶最后看了眼林宇——他还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是根本没经历过刚才的惊心动魄。
走廊的风灌进来，吹得停尸房的门"吱呀"作响。
苏瑶望着墙上的电子钟，红色数字在跳动：23:59。
下一秒，整栋楼的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像是有人贴着她耳朵说："游戏，才刚开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