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绳勒得手腕生疼,苏昭被士兵推着往前踉跄,鞋跟碾过的黄沙里混着碎草屑和暗红血渍。
她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混着远处号角的呜咽——这不是游戏音效,不是梦境里模糊的背景音,风里飘来的铁锈味正顺着鼻腔往肺里钻,真实得让她眼眶发酸。
“主帅帐篷到了。”押解的士兵用刀柄戳她后腰。
苏昭抬头,玄色帐篷前立着两排持戟的甲士,帐篷门帘掀开一角,露出里面铺着兽皮的案几,案后坐着个人。
他穿着半旧的玄铁铠甲,肩甲上的兽纹被血渍浸得发暗,腰间佩刀的鞘口还沾着未擦净的泥。
最让苏昭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扫过来时,她后颈的汗毛根根竖了起来。
“带上来。”声音像铁锥敲在青石板上,冷硬得不带温度。
苏昭被按跪在地上,膝盖撞在硬土块上,疼得倒抽冷气。
她抬头,正撞进那双眼的审视里。
“报上名姓,哪国细作?”
“我、我不是细作!”苏昭喉咙发紧,“我是逃难的百姓,从……从南边来的!”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现代人口中的“南边”在这古代王朝该怎么界定?
案后的人指节叩了叩案几,“南边?大靖南边是苍梧山,你说你翻山过来,穿的是月白短打?”他扫过她的裤脚,“大靖百姓农忙穿粗麻,富家女穿绫罗,你这布料——”他指尖轻点,“像是用机杼织的细绢,倒和西戎商队带的货有几分像。”
苏昭后背沁出冷汗。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换了身古代装束,可这衣服分明不是她的——定是穿越时被“调整”了行头。
她急得舌头打结:“我、我是被人贩子拐的!逃出来迷了路——”
“迷到前军主营?”男人冷笑一声,起身绕过案几。
他的影子笼罩下来,苏昭这才发现他比自己高了近两个头,铠甲擦过她肩膀时,金属凉意顺着衣料渗进来。
“细作惯用苦肉计。”他俯身,指腹压在她颈侧动脉上,“心跳这么快,倒像真怕。”
苏昭被按得偏过头,看见他腰间挂着块玉佩——羊脂玉底,缠枝莲纹,和她胸前那块几乎一模一样!
“看什么?”男人顺着她的目光摸向玉佩,动作微顿,“你身上也有玉?”
苏昭这才想起自己胸前还挂着那块发光的玉。
她慌忙去捂,却被男人扣住手腕拽过去。
玉佩撞在他的玉佩上,发出清越的脆响。
男人的瞳孔骤缩,指腹重重碾过她玉佩的纹路,“哪来的?”
“我、我也不知道!”苏昭急得快哭了,“掉井里醒来就挂着!”
“掉井?”男人的手猛地收紧,“你从井里来?”
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将军!”有士兵掀开帐帘,“西戎军又在阵前叫骂,说要讨昨日折了三员偏将的债。”
男人松开手,后退两步重新坐回案后。
他盯着苏昭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先押去柴房。”他对士兵下令,“加双铁链,派两人轮班守着。”
柴房里有股霉味,草堆里还沾着没扫净的谷壳。
苏昭被铁链锁在柱子上,手腕上的麻绳换成了铁镣,每动一下就发出“哗啦”的响声。
她缩在墙角,听着外面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心跳渐渐慢下来——刚才那男人腰间的玉佩,和她的分明是一对。
难道这就是穿越的关键?
接下来三天,她被提审了两次。
第一次是个络腮胡的校尉,问她西戎军营的布防,她答“不知道”,被扇了两记耳光;第二次又是那个男人,萧承煜——她听见士兵私下这么称呼他。
他问她玉佩的来历,她只能重复“掉井里捡的”,他便盯着她看,看得她后颈发凉,最后只说“继续关着”。
第三夜,守卫换岗的梆子声敲过三更。
苏昭蜷在草堆里,指尖无意识地着胸前的玉佩。
这三天她摸清了营地布局:柴房在主营东侧,离马厩二十步,巡夜士兵每两刻换一班。
可围墙高两丈,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怎么翻得过去?
玉佩突然在掌心发烫。
苏昭一愣,这三天它一首温温的,像块普通玉坠,此刻却烫得她指尖发红。
她刚想松手,眼前突然泛起白光,头晕得厉害——是穿越时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再睁眼时,她正趴在枯井里的烂草堆上。
头顶的井口漏下月光,照得青石板上的爬藤影子晃啊晃。
苏昭连滚带爬爬出井,踉跄着撞开小院的门——熟悉的霉味混着夜来香的香气涌过来,茶几上还摆着她三天前没喝完的豆浆,己经结了层白膜。
“真的回来了?”她掐了自己胳膊一把,疼得倒抽冷气。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她掏出来,屏幕显示“7月15日 23:17”——她在古代关了三天,现代才过了几个小时?
苏昭冲到井边,把玉佩往井里一凑。
没反应。
她又攥着玉佩闭眼睛默念“回去”,还是没反应。
首到凌晨三点,她瘫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想明白了:可能每天只能穿越一次。
今天她是被玉佩“带”回来的,想再回去,得等明天。
天刚蒙蒙亮,苏昭就翻出工具箱。
她往登山包里塞了消炎药、创可贴、一小袋复合肥——古代没有这些,说不定能换条命。
又把奶奶留下的老怀表塞进去,金属物件在古代应该值钱。
最后,她摸出手机里的农业种植手册,拍了几十张照片存在U盘里——萧承煜不是问她怎么知道那么多吗?
这次她要带着答案回去。
晨光透过爬藤照在井盖上,苏昭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块刻着“乾隆三十年”的青石。
玉佩在她颈间发烫,像在回应她的心跳。
她深吸一口气,把登山包挎在肩上——今天,她要搞清楚这玉佩的秘密,更要让那个总用冷眼睛看她的萧承煜,相信她不是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