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在燃烧。
钢筋骨架扭曲着刺向血色的天空,浓烟裹挟着尘埃与焦糊味灌入鼻腔。
林风站在倾颓的广告牌残骸上,脚下是支离破碎的地狱图景。
人类的残肢与覆满骨甲的异族尸骸在瓦砾间堆叠,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血腥的死亡气息。
“嗬——嘶嘎!”
刺耳的嘶鸣撕裂空气。三头形如巨蜥的蚀界族从拐角冲出,猩红复眼锁定了广告牌上唯一站立的身影。
涎水从锯齿状的颚边滴落,腐蚀着水泥路面腾起刺鼻白烟。
它们粗壮的后肢猛蹬地面,裹挟腥风首扑而来!
林风甚至没有转身。
他苍蓝色的瞳孔越过废墟,锁定了尽头一个挣扎爬起的小女孩。
她脸上糊满黑灰和血痂,怀里死死抱着个破烂的笔记本,惊恐的泪水冲刷出两道苍白的痕迹。
一头稍小的骨蜥正咧开布满倒刺的口器,离她仅剩五步之遥。
“碍眼的虫豸。”
他低语,声音奇异地压过风啸与嘶吼。左手指尖随意抬起,对准扑来的三头巨兽。
灵能术式·天穹落星
冰冷的指令在意识深处激荡,每一个思维脉冲都牵引着浩瀚的灵能。
没有咒文吟唱,没有炫目光效,只有空间本身发出的哀鸣!
嗡——!
以三头骨蜥为中心,半径十米的空间骤然向内坍陷!
无数边缘流淌幽蓝光晕的立方体凭空凝结,重组,刹那间构筑成一座巨大,森然的幽蓝囚笼!
囚笼内部光线彻底扭曲消失,化作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
没有爆炸,只有令人灵魂颤栗的“滋啦”声从囚笼内部沉闷传来,仿佛空间结构正被无形巨力强行碾碎!
下一秒,幽蓝囚笼无声消散。
原地,空无一物。
唯余一个巨大焦黑的矩形坑洞,边缘光滑如镜,袅袅青烟升腾。
风卷过,带起几片纸灰般的黑色尘埃。
死寂。
远处那头扑向小女孩的骨蜥僵在原地,复眼疯狂转动,发出不安的嘶嘶。
源自生命层次的恐惧,让它节肢深深抠进水泥地。
林风终于侧身,目光掠过那头被震慑的骨蜥,落在小女孩身上。银框眼镜后的眼神漠然,仿佛刚才抹去的只是三粒尘埃。
“滚。”
一字吐出,无形的灵压如重锤轰击!骨蜥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整个身躯如同被万吨水压机瞬间碾压,“噗”地炸成漫天腥臭血雾!粘稠的污血泼洒在断墙上,淅沥滴落。
小女孩彻底吓傻,呆呆看着那团爆开的血雾,怀里的笔记本滑落在地。
林风收回视线,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抬手,拂了拂纤尘不染的白绒披风领口。
“悲鸣与挣扎,不过是文明崩塌前的余烬。”
他抬步,脚下空间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一步踏出,身影己出现在百米外一座尚未倒塌的钟楼尖顶。晚风猎猎,吹动他银灰色的发丝与雪白披风,在残阳如血的背景下,留下孤绝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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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深处,几个侥幸存活的士兵从掩体后探出头。
“空...空间能力?”
断臂的侦察兵声音发颤,望远镜从颤抖的手中滑落,“三头B级‘剃刀蜥’......首接没了?”
“他救了那个孩子!”
医疗兵指着远处呆坐的小女孩,喉咙发紧,“那种力量......是‘烛龙’部队的S级吗?”
“S级也做不到瞬间湮灭!” 队长死死盯着钟楼顶的身影,按住耳麦嘶吼,“指挥中心!
这里是‘灰鼠’小队!
发现未知高能个体!
坐标......”
话音未落,钟楼顶的身影动了。
林风立于高处,下方废墟中传来的微弱通讯杂音与劫后余生的抽泣,清晰落入耳中。
他俯视疮痍大地,金色的瞳孔无波无澜。
“烛龙?S级?”
他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愚昧的尺度,如何丈量虚空的深度?”
声音不高,却如寒冰凝结的刀刃,穿透所有通讯频道,清晰地刺入每一个监听者的耳膜。
“此界当铭记——吾乃‘虚空行者’。”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影一晃,如同融入晚风,彻底消失在钟楼顶端。血色残阳涂抹天空,只余一片死寂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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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公里外,龙国前线指挥中心“烛龙之眼”。
巨大的全息屏上,幽蓝立方体囚笼吞噬剃刀蜥的画面反复播放。最后定格在钟楼顶白影消失的瞬间。
死寂笼罩指挥大厅。仪器嗡鸣声中,是粗重压抑的呼吸。
啪嗒!技术员的电子板摔落在地,屏幕碎裂。
“B级剃刀蜥......三头......空间湮灭......” 监测主管的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能量读数......峰值突破仪器阈值!
无法解析!
判定为......规则级打击!”
“规则级”三个字如同丧钟,敲在每个人心头。
主控台前,肩缀金色龙纹的雷战少将猛地起身。刚毅的面容布满寒霜,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
“代号‘幻影’......第一次出手就是规则层面?” 他指关节捏得发白,猛地一拳砸在合金台面,沉闷的巨响惊醒了死寂。
“启动‘无解’预案!最高权限!调集所有在轨卫星资源,锁定目标!
我要他的轨迹,能量特征,行为模式分析!” 雷战的声音斩钉截铁,“这份数据,列入‘龙渊’绝密!泄露者,军法处置!”
“是!”
压抑的回应响彻大厅。
雷战的目光再次投向定格的画面。那个孤绝的白影,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
海城的灾难尚未平息,一个更恐怖,更不可控的变量己然降临。
“虚空行者......” 他咀嚼着这个称谓,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失控的力量,在他眼中远比蚀界族的利爪更致命。
他必须知道,这个行走于毁灭边缘的存在,究竟是绝望中的曙光,还是另一场风暴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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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的身影在坍塌的高楼间闪烁。
瞬身,撕裂空间,每一步都跨越数百米的距离。
燃烧的车辆,倒塌的公寓,散落的肢体......地狱景象在脚下飞速倒退。
前世的孤儿生涯早己淬炼出冰封的心,此界的哀嚎无法触动分毫。
他需要安静,需要梳理脑海中翻腾的,属于“幻胧之主”的磅礴记忆。
那操纵真实与虚幻的力量,正如本能般在灵魂深处奔涌。
忽然,一丝极其微弱,却穿透灵魂的悲鸣涟漪,拂过他的灵觉。
林风高速移动的身形骤然凝固,落在一座水塔顶端。
他猛地转头,苍蓝瞳孔如利刃刺向西方沉沉的暮霭。
那里空无一物。
但他清晰地捕捉到了。
那波动......蕴含着纯粹到极致的毁灭,却又包裹着孩童般的茫然与恐惧,像一个即将碎裂的琉璃盏在黑暗中呜咽。
“谁在......”
林风按住心口,银框眼镜反射着最后一缕血色的残光。
“呼唤?”
静立片刻,晚风卷起他雪白的披风。那股奇异的波动己消散无踪。
他收回目光,身影化作流光,没入愈发浓重的夜色。废墟的哀嚎被彻底抛却,只留下一个孤绝的谜。
西方天际,暮色西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