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府修养了些时日，何真灼后脑的伤差不多好利索了，就嚷嚷着想上街逛逛。
在何府的时候，渣爹那一家子总是用各种理由搪塞，不带她上街。
好似带她出门，是极其丢脸的事。
林老夫人却很欢喜，自己的外孙女主动提出逛街的请求。
“好，外祖母就带你出去逛逛这大京城。”
马车行至一处稍显清雅的茶楼前。
林老夫人想起这家新出的点心颇有名气，便吩咐停车，准备带她上去坐坐。
她一身月白色素锦襦裙，身姿挺拔。
刚一下车，就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侧目。
“这个就是顶撞生父的何真灼吧？”
“听说还还殴打自家姐妹，下手可狠了。”
“这么泼辣的人，怎么嫁得出去哦？”
“就是就是。”
人群议论纷纷，何真灼只当听不见。
就在这时有一人一身宝蓝色云纹锦袍，衬得面如冠玉，带着两名气息沉稳的侍卫凑了过来。
“你们是说刚刚进茶楼的就是传的沸沸扬扬的何真灼？”
“是啊。”几名女子点头称是。
却在瞧见他的容貌时失了神。
“有趣有趣。”
“我们上去看看。”
“是，公子”两名侍卫应声跟上。
他手中把玩着一柄玉骨折扇，嘴角噙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
茶楼内
“咦？这不是近日名动京城的何大小姐么？”
他折扇“唰”地一声展开，轻轻摇动，姿态风流倜傥。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这通身的气派…啧，倒真像是冰窟窿里捞出来的美人灯，好看是好看，就是瞧着冻手。”
他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清朗悦耳，却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玩味。
何真灼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眼前只是一团空气。
林老夫人原本有些恼怒这人好轻浮，却在看清来人时又不得不行礼。
“三……”
“老夫人不必紧张。”
宁晟笑容不变，目光依旧落在何真灼身上，话锋却更加刻薄。
“本王只是好奇。”
“听闻何大小姐在何府时，是雷霆手段，刚烈无双，连生父的脸面都敢当众踩在地上。”
“如今寄居林府外祖家，倒是…嗯，收敛了不少锋芒？”
“莫不是这江南水乡的温软富贵乡，真能捂化了寒冰？”
“寄居”二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配合着那看似关心的语气，实则是赤裸裸的讽刺她如今处境。
暗指她靠外祖庇护才得以安身，与之前的“刚烈”不符。
“公子谬赞。小女……”
林夫人在旁悄声提醒“他是当朝三皇子，可不能得罪。”
何真灼骂人的话噎在嘴边，连忙改口道:
“真灼性子如何，不劳外人置喙。”
“倒是殿下，身居高位，日理万机，还有闲心在这朱雀大街上，对素不相识的女子评头论足”
“指摘家事这份‘雅兴’，才真叫人叹为观止。”
“不知陛下知晓三皇子如此体察‘民情’，是否会深感欣慰？”
骂不了还不能损你两句？真是太不把我何真灼放在眼里了。
宁晟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更浓的兴味。
他非但没恼，反而抚掌轻笑，姿态依旧优雅：
“好一张利口！”
“本王不过感慨一二，何大小姐便给本王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
“看来这‘刚烈’之名，倒非虚传。只是…”
他话锋一转，折扇轻摇，语气带着一丝戏谑的探究
“这浑身是刺的模样，在林府这锦绣堆里，就不怕扎着了疼你护你的外祖父母？”
“还是说…林家这棵大树，足够让你肆无忌惮，连天家皇子也敢顶撞了？”
三皇子话里话外暗示她仗着林家势大，不敬皇权。
何真灼眼神骤然一冷，周身寒气更甚。
她最恨这种阴阳怪气，挑拨离间的言语。
就在她怒火上涌，几乎要不顾场合反唇相讥甚至有所动作时——
“殿下言重了！”
林老夫人强压怒火，挡在何真灼身前，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
“老身这外孙女，自幼失母，性情率首，若有言语不当冲撞殿下之处，万望殿下海涵！”
“林家世代忠君，绝无半分不敬之心！真灼，还不向殿下赔礼！”
最后一句是给何真灼台阶，也是保护。
何真灼压下翻腾的怒火，明白此时硬顶不明智。
于是，隔着衣袖硬生生给自己掐出眼泪。
然后抿着唇。
噙着泪。
朝三皇子微微屈膝。
“民女言语无状，请殿下恕罪。”
双眼含泪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三皇子看着何真灼的变脸笑道。
“罢了罢了，本王岂是那等斤斤计较之人？只是…”
他目光深深锁住何真灼，带着一种发现新奇玩物的玩味和志在必得。
“何大小姐，着实…特别。”
“像一匹未驯的烈马，让人忍不住想看看，她最终会臣服于谁的马鞭之下。本王，很期待。”
他不再多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带着侍卫，风度翩翩地融入人群，留下一个优雅从容的背影。
茶楼里的众人也只是等三皇子走了以后才敢偷偷说几句。
“瞧这姑娘都要被气哭了。真是可怜啊”
“唉，三皇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怎么总是气哭别家的女儿？”
“谁说不是呢。”
何真灼掩面哭泣，做足了委屈的姿态，实则心里暗骂。
你马！
你才是马！
你全家都是马！
还谁的马鞭？
老娘迟早用马鞭抽死你个死玩意儿！
茶楼外。
何清雅一首在不远处窥视。
目睹何真灼与宁晟唇枪舌剑。
虽未动手，但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和宁晟最后那句充满占有欲的话语，让她妒火中烧，又看到了一丝机会。
三皇子明显对何真灼有“兴趣”。
这兴趣，或许就是她的跳板。
就在宁晟离开。
何真灼被林老夫人拉着欲走的当口，何清雅深吸一口气，挤出最温婉柔顺的表情。
她快步上前，盈盈拜倒在宁晟刚刚停留的地方：
“民女何清雅，拜见三殿下！”
声音娇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倾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