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幕僚堂外时,晨雾还未散尽。
青灰色的廊柱上凝着水珠,顺着木纹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啪嗒”一声,倒比檐角铜铃更响些。
“陈大人早。”门房老周哈着腰掀门帘,我能闻到他袖口里沾的粥香——州府厨房今日该是熬了南瓜粥。
跨进门槛的刹那,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轻响:【检测到关键人物周怀瑾、张御己入堂,权柄掠夺任务进度:37%】。
堂内的檀香混着潮气,熏得人鼻尖发痒。
我扫了眼上座——刺史赵廷岳的乌木椅还空着,下首两排案几后,幕僚们或翻书或饮茶,倒像寻常议事。
唯有周怀瑾的湖蓝锦袍格外扎眼,他正低头替右侧的中年男子整理袖扣,那是张御,州府户房的笔帖式,我昨日查粮仓时,见他跟在周通判轿后缩着脖子。
“陈兄来得巧。”沈仲文从西侧案几抬头,他总爱穿洗得发白的青衫,此时正用镇纸压平一卷税赋清单,“今日要议的事...怕是要见血。”他指尖在“血”字上点了点,目光扫过周怀瑾的方向。
我刚在末席坐定,外头传来靴底叩地的脆响。
赵廷岳掀帘进来时,所有人“唰”地站起。
他着玄色官服,腰间玉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往主位一坐,便抬了抬手:“都坐。”
“今日有桩新事。”赵廷岳端起茶盏,茶烟模糊了他的眉眼,“州府政务日繁,我打算设个首席幕僚,统管协调。”
话音刚落,周怀瑾的茶盏“当啷”磕在案上。
他起身时锦袍带起风,吹得我案头文书哗哗翻页:“刺史明鉴,张御张大人最是合适。
他在户房当差八年,税赋粮务门儿清,又最会协调各房——“
“周通判好眼力。”我突然笑出声。
堂内骤然安静,连廊下麻雀都噤了声。
周怀瑾的脸瞬间涨红,张御攥着案几边缘的指节泛白,我能看见他喉结上下滚动,像条被拎出水面的鱼。
“可惜张大人昨日未时,在南门外福来客栈收了盐商王有财三十两金子。”我从袖中抽出张纸,拍在案上——那是李七昨晚送来的账房记录,墨色还新着,“王有财上个月刚拿了州府的盐引,张大人这礼收得...倒比盐还咸。”
满堂哗然。
东侧的钱典史把茶盏摔在地上,瓷片溅到张御脚边;西侧的刘主簿伸长脖子去看那张纸,官帽都歪了。
张御“扑通”跪在地上,额头撞得案几“咚”响:“刺史明鉴!
是王有财硬塞的,张某正想上交...“
“住口。”赵廷岳的茶盏重重搁下,茶汁溅在案上,“下去候审。”他目光扫过周怀瑾,后者正用帕子擦额角的汗,“周通判举荐贤能的心意,张某替你领了。”
周怀瑾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说话。
我望着他攥成拳头的手,系统“狠辣”数值跳了两格——这一拳,该是要打在我身上的。
午时的日头毒得很。
我绕到州府后巷的“得月楼”,二楼雅间的窗棂半开,穿堂风卷着楼下酒客的吆喝。
李七的徒弟小柱子从梁上翻下来时,怀里还揣着个油纸包:“苏夫人的人留的,说趁热吃。”
油纸展开,是三个蟹黄汤包,底下压着张字条,墨痕未干:“欲争首席,须得刺史默许。”我舔了舔嘴角的醋汁——苏如眉最懂赵廷岳,他若真属意旁人,今日断不会让周怀瑾的戏唱到一半。
我回幕僚院时,怀里多了本厚册子。
那是这三个月来州府办的十二件要案:粮仓清淤、河防修堤、流民安置...每件都夹着相关幕僚的签押。
附上的信我写了三版,最后只留一句:“此皆诸同僚协力所成,唯愿刺史明察。”
赵廷岳的书童接册子时,我看见他案头的《盐法疏议》下压着我的文件——边角被翻得卷了,显然刚读过。
傍晚的议事堂点起了烛火。
周怀瑾来得比我早,正跟户房的钱典史说话,见我进来,故意提高了嗓门:“李主簿去边关管粮务,那是多大的前程?
总比窝在州府当账房强。“
李文昭坐在角落,手指绞着官服下摆——和前日在粮仓时一个模样。
我走到他身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李大人可知,去年北境军粮被贪了三成?”他猛地抬头,眼底有光。
“周通判这提议不妥。”我转身看向主位,赵廷岳正翻着本账册,头也没抬,“李主簿是粮仓唯一能理清三十年旧账的人。”我拍了拍李文昭怀里的木匣,“这是他抄了三个月的旧账底本,上边记着每笔粮款的来龙去脉——若他走了,这些账,怕要烂在纸堆里。”
周怀瑾的指甲掐进掌心:“陈大人莫要危言耸听...”
“危不危言,刺史自有明断。”我把木匣推到赵廷岳案前,“北境军粮的事,刺史前几日还说要彻查。”
烛火在赵廷岳脸上跳了跳。
他合上账册时,我看见他眼底闪过笑意:“李主簿暂留州府。”
次日卯时三刻,我站在刺史书房外。
晨露打湿了鞋尖,却不及我心跳得快——系统提示任务进度到了92%。
“进来。”赵廷岳的声音像浸了冷水的玉。
他靠在圈椅里,案头摆着我昨日送的册子,“你倒是处处替别人考虑。”
我垂手:“下官只求政务清明,非为私利。”
他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浸着光:“那便由你担任首席幕僚,统筹州府事务。”
我跪下行礼时,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周怀瑾摔门出去的动静。
深夜的幕僚院静得能听见虫鸣。
我刚吹了灯,窗棂“笃笃”响了两下。
沈仲文站在月光里,青衫被风吹得鼓起来:“陈兄如今己是州府第一刀,不知可愿共谋大事?”
我摸出火折子点上烛,火光映得他脸上明暗不定:“沈兄若有诚意,不妨明日来我书房详谈。”
他走后,我激活系统。
属性面板上,【人脉】+60的数字泛着金光,【狠辣】+35的进度条正缓缓跳动。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我望着案头新领的首席幕僚令牌,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明日清晨的幕僚堂,该摆张新案几了。
(次日清晨,幕僚堂外的银杏叶被风卷着打转。我握着令牌推开堂门时,看见张御的空案几上落了层灰,周怀瑾正背对着我整理袖扣。檐角铜铃突然响得急,像在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