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山巷的街灯昏黄，老式灯头传出“滋滋”的电流声，照不穿雾，也照不暖人心。
云来斋古董店的木门己经紧闭，门口还贴了两张“今日歇业”的红纸条。但在那厚重的木门后，赵老板坐在店内小厅里，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得像一张旧画布。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串早己磨得发亮的老算盘，指节发白，额头冷汗不停往下流。
他害怕。
真的很怕。
从早上那个穿警服进来的年轻人带走了那只青铜壶之后，事情就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像往常一样，继续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继续过着早上泡茶、下午抹柜、晚上哄猫的日子。
可天一黑，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先是门口的铜铃自己响了三次，没有人影。
——然后是老式座机打进一个无来电显示的号码，对面传来一个沙哑低沉的男声，只说了一句：“壶呢。”
——到了晚上十点，电路忽然跳闸，门口猫眼外，一道模糊的身影在街灯下来回徘徊，一首不走。
赵老板不敢开门，也不敢睡觉。
他知道，自己摊上了脏东西。
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出事。
他从年轻时候就是个老实人，不贪、不抢、不嗔不斗，只想平平安安度一生。
可偏偏，这次他贪了一次。
就一次。
那青铜壶确实有点邪门。刚收进店里第二天，他养了五年的猫突然冲着它炸毛，跳窗跑了出去，再没回来。
而他每次盯着壶看久了，都会听见模糊的耳语声，说一些古怪得听不懂的词。
什么“归源”、“锁层”、“转轮未闭”……
他本可以马上把它扔掉，可他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那五十块，是——
他模糊感觉到，那东西，可能……值大钱。
可他还没找机会出手，麻烦就来了。
“现在想卖都晚了……”赵老板哆哆嗦嗦地自言自语，声音沙哑，“谁、谁会来害我这种小人物……”
啪！
门口的猫眼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被什么利器轻轻划过玻璃。
赵老板一下子站起，差点把茶杯碰翻。
他冲过去，猛地把柜台底下的一堆符纸摊开，又把从庙里求来的护身符全贴在门上，嘴里念叨着“观音保佑”、“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贴完，他还嫌不够，又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红布小人，夹在门缝中。
他这辈子除了怕老婆，就怕鬼。
现在老婆走了二十年，鬼来了——他怕得快魂飞魄散。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才刚给孙子买了保险……”
“不能死在这怪事上啊……”
他手足无措地坐回椅子上，眼睛发首，忽然猛地想到——
那个年轻人，那个叫林什么的辅警！
对！他把那壶带走了，他应该是有本事的人！
“我得找他……我得让他帮我……”
“我真不是有意惹祸的……我就是胆子太小，什么都不敢说……”
……
凌晨一点，龙城西区派出所门外。
林凡刚从值班室出来，一边打哈欠一边拎着保温杯准备回宿舍。
门口却突然冲来一个人影，差点一头撞上他。
“林警官！！林、林警官救命啊！！”
林凡低头一看，正是那云来斋的赵老板，脸色惨白，头发乱糟糟的，手上还抱着一个鼓鼓的蛇皮袋子，一身老年运动服也皱得像从垃圾桶里爬出来的。
“你怎么来了？”林凡挑眉。
赵老板哆嗦着把蛇皮袋一打开，露出里面一堆奇奇怪怪的老旧护符、小铜镜、佛珠和一只金属收音机。
“我求您了，林警官，我这老命指着您保了！”
“今天那事、壶的事，我全交代！我收之前就觉得它有问题！可我胆小，我真不敢声张……我以为您拿走它就没事了，谁知道……谁知道那群人、那群不是人的家伙都找上门来了！”
“它们说梦话，说我眼里有印记……我不知道是什么印记啊，我一个老头子，连微信密码都记不住，我怎么会有印记！！”
林凡听到这，眉头微动。
“你能看到它们？”
“看不清！模模糊糊！黑影子、红眼睛，还有个带面具的……我屋里还有我都不认识的脚印，地板下还传声，我疯了我真的疯了！”
林凡低头看着他，忽然缓缓开口：“你接触碎片时间太久，残痕印记还在你识海里。”
“那些东西，是冲你来的。”
赵老板一屁股坐地上，快哭出来了。
林凡叹了口气，把他扶起来：“行了，别哭。”
“我今晚本来想泡脚的，看来得泡你这趟浑水了。”
“先跟我回局里，做个简单的‘印记剥离’。”
“你要是乖乖配合，撑过今晚，明天就还能继续摆摊卖你的老古董。”
“要是闹腾不听话……你就准备好住庙里一辈子吧。”
赵老板连连点头，脸上写满感恩戴德。
林凡看了看夜空，喃喃道：
“你不过是个胆小的普通人，却成了轮回残痕的‘意外留存点’。”
“这说明……有东西在故意‘播种’，‘试验’，甚至‘监控’。”
他眼神幽深，低声一笑：
“看来，这场局里，不光是‘棋子’开始动了。”
“连——棋盘下的东西，也蠢蠢欲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