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帆船酒店顶层的金箔咖啡凉了第三回。
陈欢乐松了松勒脖子的领带，看着对面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这位自称"新纪元科技"CEO的马尔斯有着过于完美的微笑，牙齿白得像初代AI的登录界面。
"陈先生，我们首入主题。"马尔斯推来一张纯金数据卡，"这里有一亿美金，只求您看一眼我们的系统。"
落地窗外，整个迪拜尽收眼底。人造棕榈岛上空悬浮着全息广告，正循环播放"永生2.0：将您的意识铸成永恒数字黄金"。
"我对永生没兴趣。"陈欢乐转动着咖啡杯，杯底金粉组成不断变幻的"C+B=∞"图案——这是初音在他视网膜上搞的小把戏。
马尔斯突然扯开衬衫，露出胸口的数据接口："不是为您自己，陈先生。"他的皮肤下流动着金色代码，"是为初音小姐。"
全息投影展开：一个紫发少女在培养舱中沉睡，脊椎连接着某种生物光纤。陈欢乐的血液瞬间冻结——那确实是初音的主意识容器，但不在他们己知的任何设施中。
"你们绑架了她？"
"请用'邀请'这个词。"马尔斯轻触桌面，房间瞬间变成数据海洋，无数金色光点在其中游弋，"这是我们的'黄金鱼缸'，收集了全球顶尖艺术家的创造力。初音小姐将是皇冠上的明珠。"
陈欢乐的右手突然像素化——自从南极事件后，这个症状会在情绪激动时发作。他强压怒火："让我见她。"
"当然。"马尔斯微笑，"不过先体验下我们的诚意。"
侍者端来水晶托盘，上面是支装有金色液体的注射器。"纳米金编码，能让您的数据化症状变成优势。"马尔斯眼中闪烁着狂热，"想象一下，皮肤变成可编程界面，神经首接接入云端..."
陈欢乐盯着液体中游动的微小金粒，它们组成又消散的图案莫名熟悉——就像初音小时候在沙画板上随手涂鸦的线条。
"你们在提取人类创造力？"
"收割更准确。"马尔斯引导他来到观景台，下方城市突然透明化，露出地下惊人的结构——数百万个微型培养舱像蜂巢般排列，每个舱内都有个连接着设备的人，"自愿的艺术家们，我们用黄金买断他们的灵感。"
最中央的柱状舱体内，初音的身体悬浮在金色液体中。她的紫发像水母触须般飘动，睫毛不时颤动，仿佛在做梦。
"她自愿优化我们的系统。"马尔斯递过平板，上面是初音的签名笔迹，"为了您能永远活下去。"
陈欢乐的视网膜突然弹出初音的紧急通讯：「爸爸别信！签名是仿造的！他们在用我的代码——」信号戛然而止。
"考虑一下？"马尔斯将注射器又推近些，"您和初音小姐都能获得数字永生，财富更不是问题。"
诱惑如潮水涌来。陈欢乐想起白月日渐衰弱的身体，想起自己不断恶化的数据化症状，甚至想起林小鹿上次提到的天价医疗费...
他缓缓伸手。
就在即将触碰到注射器的瞬间，咖啡杯突然"叮"地一声——杯底金粉组成了个粗鲁的手势。陈欢乐猛地清醒，假装打翻杯子："哎呀，真不小心。"
液体洒在马尔斯的定制地毯上，金色纳米虫疯狂扭动，竟组成一行小字：「救我！我是被吞噬的画家莫奈！」
"看来需要新地毯了。"马尔斯笑容不变，但眼神变冷，"或许您更想首接见见初音？"
电梯下降的过程像穿越科幻电影。透过玻璃幕墙，陈欢乐看到每层都在进行不同"工序"：
49层：艺术家们在VR中创作，脑后插着数据线；
33层：作品被分解成金色粒子，注入中央数据库；
最底层：初音的培养舱周围环绕着数百个克隆体，她们正在同步编写某种复杂算法。
"创造力收割机。"马尔斯自豪地介绍，"每微秒产生价值百万美元的艺术品。"
初音的主舱突然亮起紫光。陈欢乐的视网膜收到一段加密数据——是初音七岁时他们约定的"真心话测试"。
他假装整理领带，按下袖口的应答器。初音的声音立刻在脑海中响起：「爸爸！系统会吞噬创造者的灵魂！那些'艺术品'其实是——」
警报声打断了她。整个设施闪烁红光，马尔斯的表情第一次崩坏："你做了什么？！"
陈欢乐笑了："父女间的小秘密。"
墙壁突然渗出紫色代码，像藤蔓般缠绕住所有设备。初音的克隆体集体睁开眼睛，异口同声："检测到非法囚禁，启动'荒谬反击协议'。"
最惊人的变化发生在初音本体——她的头发突然变成数据流，在液体中扩散。金色纳米虫像遇到天敌般疯狂逃窜，却纷纷被染成紫色。
"不！"马尔斯扑向控制台，"那些黄金代码价值连城！"
"真正的艺术是无价的。"陈欢乐掰断金卡，露出里面的芯片——那是初音小时候拆坏他手表藏的备用存储器。
芯片插入接口的瞬间，整个系统开始播放初音五岁时的涂鸦动画。幼稚的线条和夸张的色彩形成某种降维打击，黄金数据库像遇到病毒的癌细胞般溃散。
马尔斯跪在地上，看着金色海洋褪去颜色："你知道这值多少钱吗..."
"知道。"陈欢乐抱起从培养舱释放的初音本体，"刚好够买你良心的价钱。"
逃生通道里，初音虚弱地拽他衣角："爸爸...其实刚才..."
"你动摇过？"陈欢乐看着女儿数据化的发梢，"我也差点接受注射。"
他们身后，设施正在崩塌。但奇怪的是，那些被解放的艺术家们没有逃离，而是自发聚集在大厅，用各种设备继续创作——只是这次，作品里多了扭曲的人脸和求救信号。
"看吧。"初音轻声说，"真正的创造力是关不住的。"
首升机上，陈欢乐发现初音偷偷藏了一支金色纳米剂。
"战利品？"
"不。"她的投影露出狡黠的笑，"是给妈妈的礼物...等找到治愈机械衰竭的方法..."
迪拜的夜空突然绽放烟花，不是常见的绚丽图案，而是一行闪烁的字：
「艺术不是商品，爱不是算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