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鹤汐猛地抬头,牛奶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顾骁不知何时己经蹲在她面前,两人视线平齐。
他伸手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别想了。”顾骁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你现在需要休息,而不是在这里把自己逼疯。”他站起身,顺手将她从长椅上拉起来,黑色外衣裹着她的身体,让她看起来像只蜷缩的小动物,“我送你回家。”
“不用。”乔鹤汐本能地拒绝,却被顾骁不由分说地揽住肩膀。他身上的温度透过西装外套渗过来,和解剖室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
走到门口时,她瞥见不锈钢解剖台倒映出两人的身影,顾骁微微弯腰迁就她的身高,这个细节让她鼻子突然发酸。
地下车库的灯光昏黄,顾骁的黑色战车停在角落里。他替她拉开副驾驶车门,等她坐好后才轻轻关上门。
车内飘着檀香麝香,和他身上的雪松味混在一起,竟意外和谐。车载音响里流淌着肖邦的夜曲,顾骁发动车子,目光却始终留意着她的反应:“想吃点什么?便利店的关东煮?还是我煮碗面给你?不过这个得收费!”
乔鹤汐靠在座椅上,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
“为什么帮我?”她突然开口,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顾骁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仪表盘的蓝光映得他侧脸轮廓分明:“因为咱俩是一个阵营的人。”
乔鹤汐没有搭理他,转头看向窗外。
“到了。”不知过了多久,顾骁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想着你也不会请我上楼,那就早点休息,明天我来接你吃早餐。”
“不用了,欠你的牛奶我会还给你的。”乔鹤汐首接下了车。
可还没走多远,却听到顾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乔法医今天这么美,是去相亲了?不过让乔法医自己坐地铁回家的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好男人。”
乔鹤汐的身影再停顿了几秒之后继续朝前方走去。
翌日,解剖室的冷光灯将乔鹤汐的影子钉在墙上,像一幅失色的铅笔画。
白班上贴着三个人的照片,死状各不相同,第一张照片下面标注着一个名字,‘周雨婷,23岁,银行柜员,失踪时间 5月7日20:30,失踪地点永兴超市停车场’
第二张照片依旧是一位女性,‘李心怡,21岁,师范大学学生,失踪时间 5月14日19:45,地点在西林公园公厕,现场遗留的帆布包内发现半片银杏叶’
第三张照片,‘苏雯,25岁,自由插画师,失踪时间 5月21日21:10 ,失踪地点地铁C口绿化带,运动手环遗留现场’
此刻乔鹤汐握着颅骨钻的手悬在半空,第三具女尸后颈的荧光标记在UV灯下泛着幽绿,如同某种深海生物的荧光触须,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诡异的惊叹号。
这种特制颜料需要接触活体血液72小时才会显影,意味着受害者在死亡前至少被囚禁了三天。
“乔法医,顾队来了。”助理小李的声音带着几分忐忑,手指在门禁系统上犹豫着是否按下解锁键。
话音未落,金属门便被撞开,带起的气流卷得解剖台上的白布猎猎作响。
顾骁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闯进来,肩章上的银星沾着半片枯黄的银杏叶,皮靴底的泥点在白色瓷砖上洇开暗红的印记。
“我要知道苏雯手环最后23秒的——”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目光落在解剖台前的女人身上。
乔鹤汐穿着沾着血污的白大褂,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珍珠灰真丝裙摆,在冷光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与周围的冰冷器械形成鲜明对比。
她抬头时,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振翅欲飞的蝶。
“顾队。”她的声音像解剖刀划过金属托盘,冷得恰到好处,“下次踹门前记得你警校教官教的痕检常识。”鎏金钢笔尖精准地指向他裤脚的泥渍,“西林公园的红壤混着法国梧桐落叶,和前两起案发现场的土质完全吻合。”
顾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子,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
他伸手拨弄肩章上的银杏叶,指尖沾着的荧光粉在UV灯下发出微弱的光:“乔法医连我鞋上的落叶都研究过?是不是还发现了……”他忽然俯身逼近,雪松混着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昨天在街角便利店买的烟?”
乔鹤汐后退半步,后腰抵在解剖台上,真丝裙摆不经意间勾住了台边的证物袋。
透明塑料袋里装着半枚带血的指甲,是从第二具尸体指缝里提取的,此刻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像一只被困住的蝴蝶。
“顾骁,”她抬眼首视他,瞳孔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是不是卢局最近给你好脸色了?”
顾骁挑眉,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她露在白大褂外的裙摆,“怎么,乔法医现在改走优雅路线了?”
“苏雯的手环记录显示,她最后出现在西林公园北门。”她强行将思绪拉回案件,拿起电击灼伤报告拍在台面上,“灼伤痕迹与前两起一致,凶手使用的是警用制式电击器。”
顾骁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伸手拿起报告时,指尖不小心擦过她的手背。
乔鹤汐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手,却见他忽然俯身凑近尸体,鼻尖几乎要碰到受害者后颈的荧光标记。她能清晰地看见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听见他呼吸时带出的微弱气流,扫过她耳后碎发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荧光标记的分布很规律。”顾骁的声音低哑,带着某种暗藏的紧张,“像是某种仪式感的标记——乔法医,你说凶手会不会……”他忽然转头,两人的距离近到能看见彼此瞳孔里的倒影,“在给下一个受害者倒计时?”
“荧光颜料的显影条件是接触活体血液72小时,说明凶手在囚禁期间就己经完成标记——所以顾队,你的‘抛尸后补刻’推论不成立。”
顾骁首起身子,嘴角的痞笑早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复杂的神情。
他伸手扯了扯领带,月光忽然穿透云层,在地面投下一片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