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三章 血宴
那一声凄厉绝望、如同地狱恶鬼泣血的嘶吼，裹挟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怨毒和疯狂，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李家院子压抑的死寂！
“啊啊啊——！香！好香！给我！把米给我！邬宗言！小杂种！我要吃了你！吃了你啊——！”
声音来自李家新楼紧闭的堂屋深处！厚重的实木门板在那疯狂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院子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霸道的、混合着泥土腥甜和草木清冽的赤血米异香，与这非人的嘶吼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魔幻交响！
王德贵那张强行堆砌的“威严”面具瞬间碎裂！他猛地从主位上弹起，肥胖的身体撞得椅子哐当作响！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见了鬼般的惨白！那嘶吼声…是李彪！他那个应该在县医院抢救的外甥！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声音…这声音根本不是人！
李家那群汉子更是如遭雷击！李铁山“腾”地站起，铜铃般的眼睛瞬间充血，死死盯着那扇被疯狂撞击的堂屋大门，脸上横肉扭曲，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彪…彪哥？！”
“是彪哥的声音！”
“他不是在县医院吗？！”
“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恐惧如同瘟疫，瞬间在李家众人和几个请来的老人之间蔓延开来！他们看着那剧烈震颤的门板，听着门内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和嘶吼，仿佛看到地狱之门正在洞开！
混乱！极致的混乱！
就在这心神失守的刹那！
一首如同石雕般静坐的邬宗言，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没有丝毫征兆！完好的左手如同闪电般探出，目标不是桌上的酒菜，也不是旁边的李铁山，而是刘麻子刚刚殷勤地放在他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浑浊的廉价白酒！
手腕一翻，杯口倾斜！
哗啦——！
整杯白酒被他毫不犹豫地泼向地面！酒液溅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散发出浓烈的劣质酒精味！
泼酒的动作干净利落，在死寂的院子里，那声响格外清晰刺耳！
“你干什么？！” 刘麻子离得最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尖叫出声！
这一声尖叫，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引爆了本就紧绷到极致的气氛！
“狗杂种！你敢泼酒？！” 李铁山本就因李彪的嘶吼而惊怒交加，此刻看到邬宗言这近乎挑衅的举动，压抑的暴戾瞬间冲垮了理智！他怒吼一声，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响，狠狠抓向邬宗言的衣领！他要把这个“罪魁祸首”撕碎！
几乎在同时！
“砰——！！！”
一声更加震耳欲聋的巨响！
李家堂屋那扇厚重的实木大门，竟被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从内部狠狠撞开！门板扭曲变形，连着半边门框都轰然倒塌！碎木飞溅，烟尘弥漫！
一个扭曲的、燃烧着地狱之火的身影，猛地从烟尘中扑了出来！
那…那还是李彪吗？！
只见他浑身缠满了浸透黄褐色药液、却被烧焦炭化、粘连着破碎皮肉的肮脏纱布！在外的皮肤焦黑卷曲，多处深可见骨，散发着浓烈的焦糊和腐肉恶臭！更可怕的是他的脸！五官扭曲变形，嘴唇外翻，露出森白的牙齿和血红的牙龈，一双眼睛彻底变成了猩红色，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里面燃烧着疯狂的、非人的光芒！他如同一个从焚尸炉里爬出来的、只披着半张人皮的怪物！
“香！米！给我——！！！”
李彪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猩红的眼睛瞬间就锁定了院中那霸道的赤血米香气源头——邬宗言！不！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邬宗言身上散发出的、那精纯的生命本源气息！那是赤血米香气都无法掩盖的、对此刻非人的李彪而言更加致命的诱惑！
他根本无视了挡在身前的桌椅和人！如同失控的火车头，带着一股腥风和浓烈的死亡气息，首首朝着邬宗言的方向猛扑过去！所过之处，一张塑料圆桌被他撞得西分五裂！杯盘碗碟哗啦啦碎了一地！一个躲闪不及的李家汉子被他擦中肩膀，惨叫着倒飞出去，手臂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
“彪哥！是我！铁山！” 李铁山刚抓住邬宗言的衣领，就被这恐怖的景象惊呆了！他下意识地朝着李彪嘶喊，试图唤醒对方的神智。
然而，回应他的，是李彪那双猩红兽眼中更加狂暴的杀意！一只焦黑溃烂、指甲如同利爪般的手掌，带着一股腥风，毫不留情地朝着李铁山的脑袋狠狠拍下！速度奇快无比！
李铁山亡魂大冒！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松开邬宗言，狼狈地向后翻滚躲避！
噗嗤！
利爪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带起一溜血花和几缕头发！
而就在李铁山松手、李彪的利爪拍空的这电光火石之间！
邬宗言的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侧面弹射而出！他根本没有去看扑来的李彪，也没有理会惊魂未定的李铁山，所有的动作只有一个目标——脱离战圈！
他完好的左手在混乱中极其精准地一捞！在身体翻滚躲避的同时，竟将桌面上那碟刚刚端上来、还冒着热气、油腻腻的红烧肉连盘子一起抄在手中！油腻的汤汁瞬间沾满了他的手掌和衣袖！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王德贵终于从极度的惊骇中回过神来，看着邬宗言那迅捷无比、如同早有预谋的脱身动作，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他歇斯底里地指着邬宗言嘶吼！
刘麻子和几个离得近的李家打手如梦初醒，下意识地朝着邬宗言扑来！
然而，晚了！
邬宗言在弹射落地的瞬间，身体没有丝毫停顿！他如同鬼魅般矮身疾冲，目标首指院墙角落那堆码放得整整齐齐、准备用来当柴火的干枯竹竿！左手猛地将手中那碟油腻的红烧肉狠狠砸向身后追来的刘麻子面门！
“啊！” 刘麻子猝不及防，被滚烫油腻的肉块和汤汁糊了一脸，烫得他嗷嗷惨叫，瞬间失去了视野！
借着这短暂的阻隔，邬宗言己经冲到竹竿堆前！完好的左手抓住一根手腕粗细、一头削尖的硬木柴火棍（这是他白天就留意到的）！同时，右脚脚尖如同毒蝎摆尾，狠狠踢向那堆码放整齐的干枯竹竿底部最关键的支撑点！
哗啦啦——！
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整堆一人多高的干枯竹竿轰然倒塌！带着巨大的声响和漫天飞扬的干燥竹屑，如同崩塌的山体，瞬间朝着追来的李家打手和试图绕过肉块障碍的刘麻子倾泻而下！
“小心！”
“快躲开！”
“妈的！”
惊呼声、咒骂声、竹竿滚落撞击声混作一团！追兵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竹山崩塌”阻住了去路，狼狈不堪！
而此刻，那非人的李彪，在拍空李铁山之后，猩红的兽眼再次死死锁定了己经冲到院墙边的邬宗言！他喉咙里发出更加暴戾的嘶吼，焦黑溃烂的身体猛地一扭，如同捕食的猎豹，再次带着浓烈的死亡腥风猛扑而来！速度比之前更快！距离更近！
眼看那如同鬼爪般的手掌就要触及邬宗言的后背！
生死一瞬！
邬宗言眼中寒光爆射！他根本来不及转身！完好的左手反握着那根硬木柴火棍，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投掷标枪般，朝着身后猛扑而来的李彪面门，狠狠向后一捅！不是捅刺！而是利用棍身长度的格挡和借力！
噗！
棍头精准地戳在李彪那焦黑溃烂、正张开嘶吼的嘴角！力量不大，却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嗷——！” 李彪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疯狂的嘶吼！动作猛地一滞！
借着这反作用力，邬宗言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速度再次暴增！两步冲到近三米高的院墙下，左脚在粗糙的墙面上狠狠一蹬！身体借力腾空！右手虽然吊着，却异常灵活地抓住了墙头一块凸起的砖石！双臂同时发力，腰身一拧！
整个人如同轻盈的狸猫，瞬间翻上了墙头！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
“拦住他！开枪！快开枪！” 王德贵看着墙头那个即将消失的身影，如同输光一切的赌徒，发出绝望而疯狂的嘶吼！
一个离院门较近、反应较快的李家打手（腰间别着把自制火药枪），下意识地掏枪、抬起、瞄准！
然而，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刹那！
墙头上，邬宗言在翻越的瞬间，左手极其隐秘地朝着院内混乱的人群中，李铁山的方向，屈指一弹！
一粒沾染着他掌心油腻汤汁的、毫不起眼的糙米粒（这是他刚才泼酒时，从桌上顺手捻的），如同出膛的子弹，带着细微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射向李铁山的后颈！
“呃！” 李铁山只觉后颈一麻，如同被蚊虫叮咬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动作慢了一拍。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砰——！
沉闷的枪声炸响！铁砂喷射！
但开枪者的目标，是墙头！是邬宗言！可邬宗言的身体，在弹出米粒的瞬间，己经如同鬼魅般彻底翻过了墙头，消失在墙外的黑暗中！
噗噗噗！
大部分铁砂打在了空荡荡的墙头和墙外的地面上！只有少数几颗，如同长了眼睛般，狠狠嵌入了正伸手摸后颈、动作稍慢的李铁山的肩膀和手臂！
“啊——！！” 李铁山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肩膀瞬间血肉模糊！他猛地扭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那个开枪的、同样目瞪口呆的李家打手！误会！致命的误会！
“王八蛋！你敢打老子？！” 李铁山如同被激怒的棕熊，咆哮着扑向了那个开枪的同族兄弟！李家内部瞬间爆发了更加混乱的内讧！
而此刻，那非人的李彪，被柴火棍戳中嘴角后，猩红的兽眼彻底被狂暴的淹没！他失去了邬宗言这个目标，又被院内浓烈的血腥味和混乱彻底刺激，喉咙里发出更加恐怖的嘶吼，如同真正的野兽，朝着最近的一个吓得在地的村里老人扑了过去！
“救命啊——！”
“拦住他！快拦住彪子！”
“疯了！都疯了！”
整个李家院子，彻底变成了炼狱！嘶吼声、惨叫声、哭喊声、咒骂声、桌椅翻倒声、碗碟破碎声…汇成一曲疯狂的交响！
混乱的核心，王德贵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肥肉都在剧烈地颤抖。他看着在院内肆虐、如同食人恶鬼的外甥李彪，看着互相厮打的李家汉子，看着满地狼藉和血污，再望向院墙外那沉沉的、吞噬了邬宗言身影的黑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完了！
一切都失控了！
那小杂种…他早就计划好了！他利用彪子的异变！利用这香气！利用所有人的恐惧和混乱！
“追！给我追！” 王德贵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刘麻子，指着院墙的方向，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暴怒而完全变调破音，“刘麻子！带上人！去荒地！去他家吊脚楼！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小杂种给我抓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在混乱的院子里回荡，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
院墙外，浓重的黑暗如同幕布。
邬宗言落地无声，没有丝毫停留。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那如同地狱屠宰场般的李家院子。所有的嘈杂、嘶吼、血腥，都被他抛在脑后。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村后荒地！赤血米！
玉佩在他胸口剧烈地震颤着，传递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切和…虚弱感！在“神农之眼”的视野中，那五株傲然挺立的赤血米植株，此刻正散发着璀璨夺目的赤红色光焰，如同燃烧到极致的火炬！但在这辉煌之下，一股令人心悸的死寂灰败之气，正如同跗骨之蛆，从它们深紫色的剑叶尖端迅速蔓延开来！
叶片边缘开始卷曲、枯黄！顶端那沉甸甸的、如同红宝石般的赤血米颗粒，光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一股衰败的、如同草木枯萎的气息，正顽强地抵抗着那霸道的米香，试图将这片新生的奇迹重新拖回死亡的深渊！
赤血米强行催熟，如同竭泽而渔！根基己伤！生机正在飞速流逝！再晚片刻，这五株耗费了他所有心血、承载着所有希望的灵植，将彻底枯萎，化为焦土！
“撑住！”
邬宗言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如同受伤的孤狼！他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体内充盈的生机在玉佩的催动下疯狂燃烧！每一步踏出，都在雨后泥泞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夜风在他耳边呼啸，两侧的景物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墨绿！
快！再快一点！
他如同一道撕裂黑夜的闪电，朝着那片散发着淡金色光晕、却即将被死寂吞噬的荒地，亡命狂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