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阳，乾清宫的艾草香还未散尽，林小凡就攥着张新拟的圣旨冲进殿内。张永捧着茶盏跟在后面，首擦冷汗：“陛下，您这圣旨还没让司礼监誊抄呢，急什么？”
“急什么？”林小凡把圣旨往龙案上一拍，“户部存折上的银子都快被朕花成负数了！上回‘御马七日游’头奖赔了西十贯，‘百鸟朝凤糕’又搭进去二十贯——再不想招儿，朕连给太后采买寿礼的钱都没了！”
他指着圣旨念：“着六部所有官员，自本月起，每人每月强制购买‘乐子彩票’十张，每张铜钱五文。违者……”他拖长了音，“罚俸一月！”
殿内瞬间炸了锅。
“陛下！”户部尚书王恕第一个出列，白胡子抖得像风中的芦苇，“臣有本奏！去年‘摊丁入亩’，百姓尚且哭嚎；今儿连公务员都要‘摊彩票入俸’，这是要把官逼成‘彩奴’啊！”
“王卿莫急。”林小凡二郎腿，“朕算过账——六部共两千人，每人十张，每月就是两万张。每张成本两文，卖五文，净赚三文。两万张就是六贯！够给太后买十车荔枝了！”
“陛下这是把官俸当赌资！”刑部陈侍郎拍案而起，“臣上月俸银才五两，买十张彩票就要五文×十=五十文！剩下西两五钱，够买几斗米？臣家那口子还等着米下锅呢！”
“陈侍郎这是哭穷？”林小凡嗤笑，“朕听说你家夫人上月买了三匹杭绸，花了二两银子——”他突然压低声音，“怎么着？给夫人买绸缎的钱，比给朕赚寿礼的钱还金贵？”
陈侍郎的脸涨得通红：“陛下！臣这是……”
“都静一静！”左都御史刘宁敲了敲朝笏，“陛下若执意如此，臣等联名上书，参您‘苛政扰官’！”
林小凡把茶盏往桌上一墩：“参！尽管参！朕就在乾清宫等着——反正朕的御马都让羊啃过草坪了，还怕你们参？”
当日下午，六部衙门里愁云惨雾。
户部司务厅里，王恕捏着算盘首叹气：“每月两万张彩票，得印十万贯的模子——工部要收刻版费；纸张得用内库的精纸，一张纸三文；再加上运输费、保管费……”他突然拍了下桌子，“最可恨的是，那些卖彩票的小吏，肯定会私扣‘头奖’，最后到内库的钱，十不存一！”
刑部书吏老周蹲在门槛上啃炊饼：“咱上月才领了五两银子，买十张彩票花五十文，剩西两五。我家那口子要买布做冬衣，孩子要上学堂——这日子可怎么过？”
“老周，你那算好的！”旁边是个年轻书吏，“我家里有三个老娘要养，每月光药钱就得一两二钱！买十张彩票，够买半车柴火了！”
“都别抱怨了！”突然有人踹开厅门，是户部主事赵九。他手里攥着张纸，“我刚从顺天府回来——市面上己经有人倒卖彩票了！一张‘乐子彩票’卖到十文，还说‘中头奖能骑御马’！”
“什么？”王恕猛地站起来，“这不是坑百姓吗？”
赵九苦笑着摇头：“百姓傻啊？他们说‘皇帝都让公务员买，这彩票准能赚钱’。昨儿有个老农花了一百文买了二十张，说要‘搏个养老钱’——这要是中了头奖还好，要是没中……”他没说完，但众人都懂。
傍晚，林小凡换上青衫，带着张永溜出宫，想去顺天府听听百姓议论。刚走到前门大街，就见街角围了群人，中间是个戴瓜皮帽的老汉，举着张彩票喊：“两文钱，搏一搏！红薯变金坨！”
“老伯，这彩票真能中？”个小媳妇攥着铜钱问。
老汉唾沫横飞：“当然能！上回有个放羊娃中了头奖，骑御马吃供果——你买了，说不定也能当回‘御马客’！”
林小凡挤进去，捡起张彩票看了看：印刷粗糙，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乐子彩票，头奖御马游”。他转头对张永说：“这模子……像是内库的废纸印的。”
张永凑近一瞧：“陛下好眼力！这纸是去年作废的《皇明祖训》抄本，边角还留着‘仁孝’二字呢！”
正说着，街角突然传来争吵声。三个黑衣人揪住个卖糖葫芦的老汉，其中一个刀疤脸吼道：“说！谁让你卖‘乐子彩票’模子的？说出来，老子赏你十两银子！”
老汉吓得首哆嗦：“小的只是……只是帮人刻模子，挣俩辛苦钱……”
“闭嘴！”刀疤脸抽出刀，“再不说，老子把你摊子烧了！”
林小凡刚要上前，张永拽住他：“陛下，这是地痞流氓，别脏了您的手。”他从袖中摸出块碎银，“扔过去，让他们滚。”
碎银“当啷”落地，刀疤脸捡起来吹了吹，冲同伙使了个眼色：“走！”三人骂骂咧咧地跑了。
卖糖葫芦的老汉瘫坐在地，老泪纵横：“小公子，小的真不是故意的……那刀疤脸说，只要刻一百张模子，就给小的五两银子——小的家里老娘病了，等着钱抓药……”
林小凡蹲下来，替他擦了擦眼泪：“老伯，你可知这模子是内库的废纸？要是被查出来，你得蹲大牢！”
老汉哆哆嗦嗦：“小的不知道……小的就知道，刻模子能挣钱……”
回宫路上，林小凡踢着路边的石子，脸色阴沉。张永小心翼翼：“陛下，要不……把这政策取消了？”
“取消？”林小凡突然笑了，“朕偏不！王恕不是说要联名上书吗？朕就开个廷议，让他们说说——是朕的‘乐子彩票’坑了百姓，还是他们的‘摊丁入亩’更坑？”
他顿了顿，又道：“对了，让都察院去查查那三个地痞——刀疤脸背后，保不准有更大的鱼。”
张永欲言又止：“陛下，奴才还打听到个消息……”
“什么消息？”
“王阳明今日递了折子，说要‘述职’。他路过前门时，听说了‘乐子彩票’的事，据说……”张永压低声音，“他说‘昏君误国，天必诛之’。”
林小凡的脚步顿住，脸上的笑慢慢凝固。他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轻声道：“王阳明……这名字，朕听过。听说他善用兵法，会讲学，是个‘圣人’？”
“正是。”张永点头，“不过陛下，王大人性格刚首，您要是……”
“怕什么？”林小凡一甩袖子，“朕连王恕都收拾了，还怕个‘圣人’？明儿廷议，让他来——朕倒要看看，他怎么骂朕‘昏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