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城,卖早点的王婶掀开蒸笼,热气裹着包子香飘出来,却被人群的喧哗盖住了。她踮着脚往街心望,只见城门口的青石板上立着块一人高的木牌,红漆刷得锃亮,最上面写着“正德皇帝智商测试榜”九个大字,笔锋狠辣,像刀子剜在人心上。
“这写的啥?”王婶凑过去,见榜上分三栏:
一、常识题:
“烟花为何能升空?”答案栏写着:“因火药燃烧产生推力——然正德皇帝连此等常识皆不知,曾令御膳房以面粉代火药,险些炸了御膳房。”
二、算术题:
“若国库有银十万两,赈灾用三成,修河用两成,余者几何?”答案栏写着:“正德皇帝算术仅通加减,曾将‘三成’算作‘三十成’,险些让江西流民饿死。”
三、民生题:
“百姓为何爱买彩票?”答案栏写着:“因皇帝曾言‘彩票乃均富之策’,然百姓实则恨其名为‘均富’,实为‘劫富’——正德皇帝愚钝,至今未觉。”
最末一行小字:“本榜由‘南昌百姓公议’,若有不服,可来宁王府‘理论’。”
王婶的手首抖,包子“啪嗒”掉在地上。她听见身后有人嘀咕:“这宁王也太狠了,连皇上的糗事都抖出来……”
“嘘!”卖糖葫芦的老张头拽她袖子,“你当这是百姓写的?我昨儿见两个穿青衫的,像是宁王府的师爷,在城门口贴榜时还塞钱给看门的老头——说是‘别多嘴’。”
正午时分,北京城的风卷着热浪,吹得御书房的帘子“哗哗”响。
林小凡捏着张永派人快马送来的榜文,指节捏得发白。榜文末尾那句“正德皇帝愚钝,至今未觉”,像根烧红的铁签子,扎得他眼眶发疼。
“陛下,”张永跪在地上,额头抵着青石板,“臣己查过,这榜是宁王府的谋士写的。他们买通了城门口的更夫,连夜刻的木牌,今早天没亮就立上了。”
“为什么?”林小凡突然笑了,“宁王是觉得朕好欺负?上回彩票的事,他推了百姓;这回倒好,首接打朕的脸?”
“陛下,”张永压低声音,“臣让人查了宁王府的密档,发现他们最近在城外囤了大批硫磺、木炭——都是做烟花的材料。”
林小凡的手顿在半空:“烟花?”
“是。”张永指了指榜文上的“常识题”,“宁王让人在榜上写‘烟花因火药升空’,可实际上,他让人把火药换成了硫磺粉。等百姓去看‘皇上亲放烟花’时,炸的不是烟花,是……”
“是硫磺!”林小凡猛地站起来,龙袍扫得案上的茶盏“叮当”响,“他想让朕在百姓面前出丑,甚至……”他想起前日江西布政司的密报,“让朕被当成‘引发灾祸’的罪魁祸首!”
三日后,南昌城最热闹的西市街。
街道两旁的屋檐下挂满了红灯笼,摊位前立着块木牌:“宁王赐福,免费观烟花”。百姓们挤得水泄不通,连房顶上都趴着人,嘴里念叨着:“听说今儿皇上要亲自来放烟花!”
林小凡带着张永微服混在人群里。他望着高台上搭的彩棚,棚子正中央立着根一人高的竹竿,竿顶绑着个红绸包裹的“烟花筒”——正是宁王府让人改良的“硫磺炸弹”。
“陛下,”张永扯了扯他的袖子,“时辰快到了。”
林小凡点点头,目光扫过台下的百姓。他看见卖糖葫芦的老张头攥着块碎银,眼里闪着期待;看见卖炊饼的王婶抱着娃,嘴里念叨着“皇上要是炸了,咱们的苦日子就到头了”;还看见几个穿青衫的宁王府暗卫,混在人群里,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开始!”宁王府的管事扯着嗓子喊。
林小凡迈步走上彩棚。台下瞬间安静如死,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他身上。他望着竿顶的“烟花筒”,突然笑了:“宁王倒是费心思。朕倒要看看,你这‘特制烟花’,能炸出什么花样。”
他伸手去解红绸,指尖刚碰到绳结,就听“咔”的一声——竿顶的“烟花筒”突然歪了,露出半截硫磺粉包着的引线。
“陛下小心!”张永扑过来拽他。
林小凡踉跄一步,却没躲开。他盯着那截引线,突然大喊:“宁王!这就是你要的‘烟花’?”
台下炸开了锅。百姓们这才看清,那哪是烟花?分明是包着硫磺的炸药!
“宁王要炸皇上!”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人群疯了似的往前涌。几个宁王府的暗卫刚要动手,就被张永的锦衣卫按倒在地。林小凡站在彩棚中央,望着台下愤怒的脸,突然扯着嗓子喊:“乡亲们!朕今日就站在这儿,让你们看看——这‘不会放烟花’的皇帝,到底会不会让你们安心!”
他抓起案上的火折子,猛地扔进“烟花筒”。
“轰——”
硫磺粉遇火燃烧,腾起一股刺鼻的黑烟,却没有爆炸。林小凡早让人在引线里掺了湿泥,火折子的火星子刚碰到引线,就被泥封住了。
台下先是一愣,接着爆发出欢呼。老张头举着糖葫芦喊:“陛下英明!宁王的小把戏,根本炸不了您!”
王婶抱着娃挤到台前:“陛下,您要是炸了,俺们这些穷百姓可咋活?”
林小凡望着人群里的暗卫,冷笑一声:“把他们押回京城,交给三法司。就说,宁王谋逆,证据确凿。”
当夜,宁王府的后园。
朱宸濠捏着茶盏,指节发白。他望着窗外的月亮,耳边还响着西市街的喧哗——百姓们的欢呼,锦衣卫的吆喝,还有那声闷响的“轰”。
“王爷,”谋士缩在角落,“皇上今儿没炸,反倒得了民心。”
“民心?”朱宸濠嗤笑,“他不过是运气好,引线被泥封了!下次……”
“下次?”谋士突然抬头,“王爷,臣听说,皇上让人在江西查到了您的‘赈灾粮’账册。江西布政司的粮库,上个月少了五万石粮——正好是您买硫磺、木炭的钱。”
朱宸濠的脸涨得通红。他想起前日暗卫的报告:“皇上派了镇北新军在江西设卡,所有运粮车都要查三遍。”
“王爷,”谋士压低声音,“再这么下去,咱们连‘均富’的幌子都保不住了。要不……”
“要不什么?”朱宸濠踹了他一脚,“你当朕不想反?可那小子太精了,彩票、豹房、流民,样样都卡着朕的脖子!”
谋士突然凑近,耳语道:“王爷,臣有个法子。听说皇上最近在修《大明律》,要把‘劫富济贫’写成‘合法’。咱们可以……”
“住嘴!”朱宸濠捂住他的嘴,“你当朕不知道?那小子最恨的就是‘贪官’!你再胡说,朕先砍了你!”
谋士闭了嘴,低头退下。朱宸濠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后颈发凉。他摸出怀里的私印,印底刻着“宁”字,又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的“宁”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而千里之外的京城,林小凡正坐在御书房里,看着张永送来的江西密报。
“陛下,”张永捧着茶盏进来,“江西布政司的粮库,查到了宁王府的暗桩。他们用‘赈灾粮’的名头,往京城运了三车私盐。”
林小凡笑了,把密报扔进炭盆:“好啊,宁王这是把‘均富’的旗子,往自己脖子上套呢。”他指了指炭盆里跳动的火苗,“传旨!让镇北新军在江西多设几个‘义仓’,专收宁王府的‘赈灾粮’——朕要让百姓看看,这‘均富’的钱,到底是进了谁的肚子。”
张永应了一声,刚要退下,又听林小凡说:“对了,让人把南昌的‘智商测试榜’拓印一千份,贴遍京城大街小巷。再让太医院印些‘聪明药丸’,说是‘吃了能变聪明’——朕倒要看看,宁王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张永憋不住笑:“陛下,您这是……”
“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林小凡靠在龙椅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宁王想让朕当‘傻子’,朕偏要让他当‘笑话’。”
月光洒在龙案上,照见密报里夹着张纸条,是江西百姓写的:“皇上,我们信您!”
林小凡摸了摸纸条,轻声道:“张永,明日让人把这纸条抄一百份,贴在乾清宫的丹墀下。让天下人看看——这大明朝的民心,到底在谁手里。”